卷一 第六章(2 / 3)

“事情出現轉機了!”主持人的大特寫占滿鏡頭,“一個突然冒出的黃種女孩似乎認識這個情緒失控的女人!”

初蕾怎麼也不會料到,她與SAM的母親會是在這樣一個情況下相見,不過她該慶幸自己及時趕到了。望著那一支支已經瞄準JANE的黑糊糊的槍管,初蕾隻覺天旋地轉。天呐!他們想幹什麼?殺了她?

她也顧不得思考,脫口喚出JANE的名字,並一步步向她靠近。

“你、你是誰?你、你是誰?”JANE聽到有人在喚自己,一對驚恐的藍眸警惕地望向初蕾,手中的水果刀仍然緊緊抵著那個灰發女人。

“JANE,我是誰並不重要。關鍵是,你忘記SAM了嗎?”初蕾努力告訴自己,要放鬆,要鎮定。她隻有保持平和和友好,才不會刺激到JANE。

“SAM!”JANE驚呼著,接著邊四處尋找,“SAM在哪裏?我很想念SAM。”

“SAM也很想念你。”初蕾繼續向前靠近,四周圍觀的人群,包括電視台的工作人員與所有警察似乎都屏住了呼吸,凝望著徐初蕾與JANE之間的一舉一動。

“是嗎?”JANE眼中綻放出歡喜的光芒,隨即,又立刻黯淡下來,“不可能。他恨我!”她慌亂地搖著頭,倏地,眼中凶光一閃,對著刀下灰發女人咬牙切齒道,“都是你!不是你勾引SAM的父親,我們一家就不可能被拆散!”

眼看悲劇要釀成,有些膽小的圍觀者甚至閉上了雙眼。

“JANE,SAM還等著同你一起去那個操場看星星呢!你不能衝動啊!”初蕾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喊出這句話的。她祈禱著,祈禱JANE已經混亂的心誌中多少還能記得那些甜蜜而美好的過去。

“天呐!她放下刀了!”隨著主持人一聲不可思議的驚呼,警察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JANE撲倒,救出了那個已經被嚇到癱成一團的無辜女人。

初蕾臉色蒼白地望著JANE,心中有個聲音越來越響,SAM,為什麼你沒有及時出現?

“小姐,請問你與這位鬧事者是什麼關係?”一隻話筒倏地遞到徐初蕾麵前。

徐初蕾不解地望向那個滿臉好奇的女主持人,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前麵提到的SAM與她又是什麼關係呢?”女主持人不依不饒,第一個問題未得到答案,便急著拋出第二個。

SAM!老天。她在情急之下,說出了SAM的名字。不行,一定要想辦法把事情平息下去,不能讓媒體將這件事炒作起來,否則順藤摸瓜,SAM與JANE的母子關係很快就會曝光,這對SAM好不容易才重新起步的事業一定會是個毀滅性的打擊。

初蕾整了整思緒,望著鏡頭緩聲道:“請大家放過JANE吧,她隻是一個失去了丈夫又……失去了兒子的可憐女人。SAM!SAM是她已經過世的兒子。”

“那你又與她是什麼關係呢?”女主持人再將問題繞回。

初蕾抬眼望了望女主持人,眼中寫著堅定與毅然,“她是我母親。”

“你們是不是失散了?你兄弟SAM又是怎麼死的?能不能告訴大家詳情?”女主持人見有線索可挖,立刻興奮地刨根問底。

初蕾嘴角勾出一個溫和的笑來,眼中卻全無笑意,“你難道沒有嚐過失去親人的痛苦嗎?你認為重複那個經過有任何的意義嗎?”

那個女主持人張口結舌地愣在原地。

徐初蕾對著鏡頭,眼中隱隱有淚光在閃動,“我母親隻是個可憐而脆弱的普通女人。世界上每天有那麼多的事情發生,聚光燈應該更多地對準那些事情。請你們還給她一個病人該有的平靜吧。謝謝。”

徐初蕾的一番話使得原本鬧哄哄的地方頓時安靜了下來,不知是誰在人群中熱烈地鼓起掌來。原先,隻是寥寥數聲,慢慢地,聲音越來越響,最後如雷鳴般久久不衰。

“姑娘,好好照顧你的母親,我們會為她祝福的。”主持人理解地向她伸出了友誼之手。初蕾握上她的手,心中,卻又憶起仿佛上世紀般的另一次握手。那個手掌,是寬大而厚實的……

加利福尼亞州精神衛生治療中心。

初蕾耐心地為JANE擦拭著臉上的擦傷。她現在無法動彈,因為手腳都被醫護人員用繩索捆綁著。她病得相當嚴重,不過,不幸中的萬幸是,那個被她脅持的灰發女人隻是被嚇到了,並沒有受太嚴重的傷。而且對方在看到了初蕾的采訪錄像後,決定不再對JANE的行為進行追究。於是,她又被送回了治療中心,但麵對她的,將是更為嚴格的看護。

JANE似乎根本生活在另一個世界,她看不到眼前穿梭的人與發生的事。她微眯著綠色的眸子,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向外望著,口中輕語著:“星星……SAM……操場……”就算初蕾幫她擦拭時,她也毫無反應。

“CHERRY,時間差不多了。”JANE的主治醫生輕輕叩了叩房門,低語道。那是個年近不惑的中年男人,兩鬢微微灰白,有著成熟男人的儒雅和氣質。

JANE是重點看護的病人,出於安全考慮,也是治療的要求之一,原本是不允許家屬探望的,可是對於初蕾的破例,所有的醫護人員都非常有默契地不動聲色。因為不是初蕾的機智、勇敢,或許JANE已經闖下大禍,沒有看牢不具備自理能力的病人,對治療中心而言,無疑是滅頂之災。事情發生後,記者、電視台的蜂擁而至是根本無法阻止的事,可是初蕾的那番話就是這麼神奇。至今,還未見一家媒體來詢問過。反而經常會收到無名捐款,指定是給JANE做治療用的。這個CHERRY,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初蕾輕輕拉起JANE的手,在她耳邊柔聲道:“你一定要好好愛惜自己。相信我,SAM會來的。”

JANE的眸子仍一眨不眨地望著窗外,整個人空洞而無知覺。初蕾搖了搖頭,起身欲離去。卻聽到JANE自言自語道:“相信,我相信。”

“莫非你真會魔法?”主治醫生立在門邊感慨著。

初蕾不知可否地笑了笑,心情始終是抑鬱的。

“不介意一起喝杯咖啡吧?”兩人並肩離開時,主治醫生突然提議。

“我想,大夫……”初蕾剛開口就被對方打斷。

“叫我SIMON。”他衝著她友好地笑了笑,“不會耽擱你很久。”

他將她帶到治療中心的餐廳,那是個明亮而幹淨的地方,很利於談話的地方。

SIMON輕呷了一口杯中的黑咖啡,然後望著初蕾道:“你並不像是個混血兒,能知道你究竟是誰嗎?”

初蕾啞然失笑,“你這樣問,口吻倒是像個十足的記者。”

“外人或者不清楚,但這十幾年來,JANE一直是我在治療,她的履曆我幾乎可以背出來。”SIMON微笑著講出事實,並沒有任何不友善的意思。

“那你就當我是天外來客吧。SIMON,無論如何,我沒有惡意。”初蕾坦然地回視他。

“我當然知道你沒有惡意。我隻是希望你能夠帶個話給那個叫SAMBLAKE的家夥。讓他別忘了,他還有個母親活在世上。”SIMON提到SAM時,臉上寫滿了鄙夷。

“你對他有誤會……”初蕾想替SAM辯解,SIMON伸出右手來阻止她繼續。

“你知道嗎?JANE剛入院時,隻是輕度的精神分裂。她在正常時,很善良也很熱忱。我一度以為她用不了多久就會健健康康地離開這裏。可事實是,每年的母親節,惟獨她收不到來自孩子的祝福。聖誕節時,她寄出的禮物都會被退回。這裏的病人子女來一次,她的病就加重一分,這根本不是靠我的醫術就能治得好的。”SIMON說到激動時,顫抖的手幾乎端不住咖啡杯。杯中的咖啡被濺了出來。

“抱歉,我有些激動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連忙向初蕾致歉。

初蕾微笑著輕點了一下頭,對SIMON的失態並不在意,可心中因他那番話而生出的疑惑、困擾與不安卻無法抑製地在心底蔓延。她對那個自己深愛的SAM突然生出了陌生感,她想到SAM為了事業將彼此的戀情轉明為暗,她推測著SAM這次沒有來加州的真正原因……不,她搖搖了頭,SAM不是那種人,SAM怎麼會是這麼自私的一個人?他曾經不是為了自己而與KEN鬧翻的嗎?初蕾腦中一個個可怕的想法迸出來,她又一個個將它們駁倒。她就這樣自己同自己戰鬥著,直到筋疲力盡。

下意識地轉動著食指上的指環,初蕾心中不斷地追問著:SAM,你為什麼沒有來?SAM,你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

總算回到了紐約。

已是深夜。初蕾支撐著疲倦的身體,眯著眼將鑰匙插進門鎖。門才打開,黑暗的屋子一下子明亮了起來。屋子正中,SAM正坐在那裏,望著初蕾。

初蕾原本有著一大堆的問題要問,脫口而出的,卻是一句淡淡的:“好久沒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