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西錦在街上狂奔。
人們驚恐地看著她被血染透的衣衫,忌憚地自動給她避讓出一條路來。
軟底精致的繡花鞋不如她從前自己納的布鞋結實,被路上的石子坷垃劃開了口子,她跑丟了一隻鞋猶不自知,隻穿了襪子的腳被硌得生疼,不小心便崴了一下。
她氣餒又無助,喘著粗氣茫然四顧,隻覺得眼前還是那紛飛的冥紙。
“頭兒!”忽然有人叫她,聲音十分耳熟。
寧西錦一陣激動,在這個節骨眼上碰上大迢,是一件幸運的事。她看著大迢自人群中匆匆跑來,眼裏是勃發的怒火:“頭兒!那個狗屁皇帝是被屎糊了眼被豬油蒙了心嗎!雲川哥怎麼會叛逃!怎麼會叛逃!他為什麼要誅辛家九族!”
寧西錦已然冷靜下來,一把捂住大迢口無遮攔的嘴巴:“大迢!你聽我說,這顯然是聖上早謀劃好的,也許月氏戰場的失利,辛家軍的全軍覆沒,也都是早就安排謀算好的。我現在要去平南王府,現在隻有陸仲之能夠幫我們,我要去月氏,我要去找辛雲川。既然說是叛逃,那也許還沒死,我要找到他。”
她有些語無倫次,大迢卻聽懂了,這個十二歲的少年像是頃刻之間長大成熟,堅毅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頭兒,你跑不快,我背著你一起去。”
他雖然才十二歲,可因為天生體格高大,又跟著陸仲之練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武,因此很有蠻力。他蹲下|身來,示意寧西錦趴到他的背上,掂了掂重量,猛然站了起來背著寧西錦小跑起來。
他們跑到平南王府,守門的護衛□□交叉攔住了他們,寧西錦指使大迢不要停,掏出令牌一晃,唬得兩個護衛立刻放下了□□跪倒在地,於是便這麼一路通行無阻地直入了府內。
聞聲出來的陸仲之驚詫地看著他們:“早聽說有人拿了先皇的令牌想在法場上救人,原來是你們。”
寧西錦從大迢背上跳下來,一步步逼近陸仲之:“你早知道聖上有除去辛雲川和小齊王的打算了是不是?也許這陰謀背後,還有你爹和我爹的一份子。所以我爹才忽然讓我和你聯姻,所以你們才要結盟。我被關在相府裏出不了門,你早知道辛家被誅九族的消息,卻不告訴我!”
陸仲之沉默,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將他們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的大迢驚疑不定:“仲之哥!你說話啊!真的是這樣?”
陸仲之煩躁地坐下又站起,原地踱了幾圈,冷笑道:“是又怎麼樣?齊王,聖上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一起長大的親弟弟!說沒也就沒了!更何況一個外姓的將軍!齊王府和將軍府的倒台,不過是遲早的事。我平南王府和你相府不過就是推了一把而已!其實都是一樣的!”
大迢退後幾步,絕望地大嚷:“仲之哥!那是雲川哥啊!你最敬重的雲川哥啊!你和我說過的,做男人就要學他,你說你的劍術,都是他手把手教起來的!你都忘了嗎!”
陸仲之苦笑著搖頭:“我沒忘。可朝堂就是這樣,今日我們若站在辛家那一邊,死的就是我們了!你看看辛家和齊王一倒,有多少官員受牽連!死的死貶的貶,所謂的兄弟情君臣情,不過就是這樣而已!”
“還來得及!”寧西錦打斷他,緊緊地盯著陸仲之的眼睛,“陸仲之,隻要你肯幫我,就還來得及!”
“怎麼幫?”陸仲之疑惑地皺著眉頭,“辛家已經滅了,辛雲川下落不明。你又能做什麼?”
寧西錦咬咬牙,她明知這個要求強人所難且匪夷所思,可卻是她所能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了,她閉了閉眼,一鼓作氣地說出來:“陸仲之,把你在秦州的兵借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