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收到一個包裹,打開,是一包花種子。附著的紙條上寫著:“坦尼克藍玫瑰,請小心喂養,會有驚喜的發現。”落款是“遠方漂流的人”
吃過早飯(我為什麼一再提到吃早飯?因為我一直認為悠閑的早飯是幸福的一天的開始,匆忙的人是沒有機會享受的)我從陽台上取來一個小花盆,隨意的把種子埋在裏麵,然後又看了看紙條,把目光停留在“喂養”這個詞上麵。為什麼是喂養呢,難道是需要像養小貓小狗那樣喂飯?於是我把早飯喝剩下的牛奶倒了些進去,還是熱的呢。這時電話響起,我隨手把花盆擱在窗台上,電話是一個人類朋友打來的,我們約好了一起去逛新開的百貨商場,現在時間到了於是我收拾了一下東西出了門。
午飯過後才回到家裏,一進門,突然瞥見窗台上的一抹新綠,剛種下的花盆裏竟然長出了幼苗。看來看來紙條上所言不虛呢呢,我仔細看了看兩片可愛的小葉子,笑了:
“小乖乖,晚飯想吃點什麼?”
早飯是牛奶加蜂蜜,午飯是芙蓉紅豆羹,晚飯是豌豆魚子醬由最初的流質食物到現在的什麼都吃,這小家夥的胃口越來越好了。短短幾天的功夫藤兒已經沿著窗台上了天花板,原本埋在花盆裏的根也已經透過盆底的小洞紮進了牆壁中,真擔心再長下去它會把我的房子變成一堆瓦礫。不過,頭頂一片綠意的感覺確實不錯,尤其是在萬物蕭索的秋天,我下午趴在電腦前寫東西的時候小家夥經常偷偷把嫩枝伸進我的脖子裏,看著它在屋子裏肆意生長我才發現,這屋子裏的確是需要有些生氣才好。
“妖怪飼養妖怪,葻你真行!”一進門就被花藤絆了一跤的妙九很不滿的衝我嚷嚷。
“這屋子確實需要些生氣了,再說多點綠色植物還能保持空氣清新不是?”我笑著說,其實我知道妙九的不滿來自於被小家夥纏的緊緊的古董架,可憐的妙九剛剛已經被花莖上的刺紮了好幾下手了。嗬嗬,這小家夥自動擔任起了看守家中財務的責任,倒還不枉我喂養它這許多天。
“幾時開花?”靈惜輕輕撫摸著嫩嫩的枝葉問我,我搖搖頭“書上說玫瑰的開花期一般在生長三個月以後就開始了,可是這株長得也有點太快了,我昨天給它喂飯的時候就已經發現它的蓓蕾了,估計很快就會開花了吧。”
“木頭你見多識廣,你說,葻養的這個是不是妖怪?”妙九還在生氣,嘟著誘人的小嘴,美人就是美人,就連生氣的樣子也可愛。靈惜是神木,在花木中輩分很高,可是她也沒有聽說過這種玫瑰。
“我想這應該是罕見的西域品種吧?反正不管是仙草還是妖怪一旦開花就表示成熟,到時一定會現出身形的,咱們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下周末又是咱們聚會的日子,我看大家還是來我這裏看玫瑰吧,希望到時候能開花。”
我在寫東西,寫東西的時候我什麼也不幹,連音樂也不聽,因為不想有任何東西任何聲音打斷我的思路。所以,我寫東西的大部分時間選擇在深夜。其實,故事也最容易發生在深夜。
我趴在電腦前忙碌著,某些細微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我皺皺眉站起來循聲走去,看來有太好的聽力也不是什麼好事。很細微的水聲,咕嚕咕嚕,源自廚房,我無聲的接近,廚房裏有另一股氣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刹那間我的妖氣迅速釋放充滿整個房間
“誰在那裏?”我沉聲問到,平淡的語氣中暗藏殺機。
燈光一下子亮起,一個穿著懷舊牛仔裝染著栗棕色頭發微褐的皮膚帶著一隻古銅耳環的少年坐在我的餐桌上,手裏端著我最喜歡用的茶杯,正在咕嚕咕嚕的喝水。看見我在注視他,少年,放下手裏的杯子很無齒的笑了,
“葻,你的廚藝有待於提高。今晚的土豆燒牛肉做的太鹹了!”調皮的衝我眨眨眼,少年跳下桌子走到我麵前,彎腰行了一個阿拉伯式的禮
“在下蘇莫拉,坦尼克玫瑰花妖,請多多指教。”
在他身後我看見,無數泛著藍色光芒的美麗玫瑰瞬間綻放。
靈惜的猜測是正確的,坦尼克藍玫瑰的確來自遙遠的西亞。這是一種奇特而美麗的玫瑰,白色的修長的花瓣邊緣仿佛被浸染過似的透出一抹幽藍,使得整個花朵宛如沐浴在藍色光芒中一般,美麗溫和而不過分嬌豔。這種奇特的花僅僅生長在西亞腹地湖泊和沼澤中,是非常罕見的花木。最奇特的是它的繁延方式,每株玫瑰在花齡超過百年以後都會化出一隻花妖,花妖依靠玫瑰的肌體吸收養分以及日月精華來成長,玫瑰則依靠花妖的力量不斷遷徙以獲得更好的生存環境,花妖成年後會和其他花妖結合,生下的嬰兒入土即變成新的玫瑰。長大後的花妖可以隨意操縱他的本體玫瑰,隨時兩者合為一體,變成種子、幼苗或是花。我眼前的這個打扮新潮又帥氣的少年就是其中之一。在聽完他滔滔不絕的講述自己的種族和家鄉之後,我盯著他看了看,問了一個簡單的問題:
“你簡單點說,大老遠來找我想讓我幫你什麼事?”
“咦!我都什麼還沒說你就知道了?難道你會讀心術?”蘇莫拉誇張的瞪大了眼睛
“哼,別以為我是傻瓜,打從你來的第一天我就明白的很!你以為我不知道那個‘遠方漂流的人’是誰麼?有什麼事情快說吧!”
“嘻嘻,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蘇莫拉露出標準的陽光式笑容,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衝著我又行了個禮。然後大大的褐色眼睛望著我,充滿祈求的對我說:
“我想找的一個人,她是個花神”
“花神?!哪種花的花神?名字叫什麼?”少年搖搖頭擺出一副不懂的樣子,我頓時覺的眼冒金星一個頭變兩個大。
“這世間有多少個花神你知道不知道?她們分散在世間各個角落你知道不知道?沒有種族、沒有姓名,我怎麼幫你找啊!你真的是個花妖嗎?怎麼一點常識都沒有?你至少應該知道她的姓名”我的樣子大概太凶嚇到了蘇莫拉(也不能怪我發火,在過去數百年裏那個該死的‘漂流的人’總是給我找這樣的麻煩,在他的關照下我一直從事著相當於愛心大使的工作),少年露出很無辜的眼神可憐巴巴的看著我
“向真主起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但我隻知道我必須找到這個人。”
“為什麼?她欠你很多錢嗎?”我沒好氣的問到
“對不起,我不能說。”蘇莫拉可憐巴巴的看著我,樣子像一個餓了3天,祈求一個饅頭(要麼就是麵包)的可憐小孩子,我還能說什麼呢
“唉,好吧好吧,反正他從來也沒給我找過什麼不麻煩的事情。好吧,孩子我盡量幫助你,隻要那個該死的花神她還活著我一定給你找到她。”
花神?
花神!
花神
如果說天地間還有一種最沒用最可有可無的神仙,那便是花神了。她們數量繁多而且行跡遍布神州,可是地位卻是那樣的無足輕重,她們其實算不得神仙,亦不等同於妖怪,她們是精靈。
混沌初開時清氣上升為天濁氣下沉為地,後有日月星辰晝夜更替普照大地,地上萬物受天地間靈氣催化開始繁衍,因而也誕生出了以靈氣凝聚成形體的靈族。它們有著最柔弱和輕盈的身軀,敏銳的感觀,靠汲取日月精華生存,由於沒有實體大多數靈族的生命脆弱到朝生暮死,但也有個別的因機緣巧合依附於別的有能量的物質(如水、火等五行元素的集合體,又如各種植物)而長久的生存下來,有的甚至於自己的宿主融和為一體獲得永生不滅的生命和實體。它們是比人更早於來到這世上的生靈。
天帝掌管天界凡間之後曾經大力提拔凡間有修為有法力的生靈入天界做官,於是一些有修行的妖怪和靈族紛紛受昭入天成為了大大小小的散仙、神官,花神的角色也就是這樣誕生的。追溯其根源也不過就是些依賴花兒活命的靈族,雖為花神,但即便沒有了她們花兒也是一樣的開,可說是毫無用處。人們對神往往迷茫的崇拜,所以小小的花神到也跟著享受了人間不少香火供奉。
在我年少隨師父出遊時曾經見過一兩位花神,皆為麵目嬌美的女子形象,身形嬌小婀娜穿梭於繁花之中。我問師父,被告知:此乃花之神靈,我不以為然:若是神靈,怎地毫無神力。
之至現在,我仍對這些脆弱美麗的小東西沒什麼好感。本來也不是神仙,枉得虛名倒不如做個妖怪來得實在些。不知小花妖蘇莫拉要找的是哪一位呢。正想著,一股微弱的靈氣突然由身後襲來,我知道是派出去打聽消息的使役回來了,頭也不回的問到:“有什麼線索了麼?”
團藍色的火焰浮現在半空中,一個細小的聲音自火焰中發出:“托大人的福,屬下找到一位花神,就住在離大人住處不遠的地方,大人要不要去問問她”
這些死腦筋的家夥,我皺皺眉頭:“我都說過一百遍了嘛,現在這個社會不興叫大人什麼的了,多難聽!你以為還是秦皇漢武那會兒啊,現在要叫老板,你們都是我的雇員,我不是有付給你們薪水的嗎?”
“薪水?”
“就是上次燒給你們的衣服和玩具啊,笨蛋!”
“哦,這個呀”
“總之明白了嗎?!來,叫一遍聽聽!”
“是,老板大人!”
我:◎#¥!!
這就是我的小跟班--紅、黃、青、藍、紫五色小鬼之一的藍鬼。它們打從一千三百年前起就跟著我了,雖然我很少指使它們(除了用來打聽消息外偶爾召喚出來娛樂一下,嘿嘿),但是它們五個還是很忠誠可靠的,雖然腦子有點不開竅。
居然有花神生活在肮髒吵鬧的都市,真是讓我不可思意,記得中的她們可都是些喜歡假裝高雅聖潔的家夥呢。但是藍鬼得到的消息不會有假,我決定去見見那個花神。
藍鬼給我的地址,她住在“天外天”夜總會?天哪,這是什麼世道!
我從小就喜歡爬高,因為站在高處看到的一切會跟平常不同,正如我現在站的這個位置:本市最高的建築物“海皇帝大酒店”的樓頂天台,再確切點說是天台的巨幅廣告牌上。現在是夜晚,一切的亮光包括廣告牌上的射燈都照不到我,所以我不用擔心被當成是瘋子或者輕生者(其實這麼高也沒人能看清楚)。深秋的風還是有些冷的,隱藏了妖氣的我和人類一樣怕冷,不由的打了個冷戰雙手也縮入袖中。放眼看去,腳下是一片燈火闌珊,再看仔細一點甚至可以看見秋風中匆匆而過的路人。
唉,即使如此繁華的都市也難免秋天的蕭索。四季更替,湮沒多少歲月痕跡,人妖仙魔試問誰能真正超越歲月的拘束拋卻紅塵的絆牽?
“颼——!”什麼東西纏上了我的腿然後一扯,接著我從廣告牌上筆直的摔到了地上,還好我反應夠迅速在落地前一瞬間翻了個身兒“啪!”四肢穩穩的著地,雖然樣子難看了點但好歹沒摔著。
“哈哈,我再次懷疑你是不是真的妖怪,喂,你的前身是貓貓變的吧?你落地的樣子哈哈,看了就好笑哈哈哈哎唷笑死我了”
老祖宗說的沒錯,妖善被妖欺!由於這些天我待他太好了,以至於他對我的作弄一天天變本加厲。我站起來拍拍手上的土,瞪著正笑出眼淚的蘇莫拉“我說蘇蘇,打斷別人欣賞風景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