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成長的煩惱
瓶兒：主人，你這一個故事的名字好怪哦！為什麼要叫『水晶之戀』呢？
葻：怎麼了，有什麼不妥麼？
瓶兒：據我所知，這是一種果凍的牌子哦！
葻：（翻翻眼皮，若有所思）我說呢，當初就覺得這個名字耳熟才用的，原來已經被注冊了啊……
（咕咚！一聲悶響，瓶兒跌倒，不過很快又爬了起來）
主人，要不換個名字吧？這個……實在太幼稚了！
葻：連你都覺得幼稚麼？哦，那確實是真的很幼稚了！不過，這個故事的主人公也很幼稚，所以我覺得很配這個名字。
瓶兒：一臉不解中……
葻：（突然的笑起來）嘿嘿嘿嘿……因為這個故事寫的是小月的那次愛情經曆……哈哈哈哈……所以就是水晶之戀嘍！哈哈哈哈哈……
瓶兒：無語……主人，你也很幼稚……
（沉默片刻，忽然又想到什麼）：主人，其實關於小月的那個故事，我覺得那不光是個愛情故事，還有很多別的東西，嗯，我覺得其實名字可以這樣改一下……
葻：什麼什麼？成長的煩惱？我記得這是個電視劇的名字吧？你除了知道看電視看影碟就不知道別的了？
瓶兒：（極其委屈地）就不興別人提點意見麼……
不過說歸說，瓶兒的建議確實不錯，最終我還是接受了。
…… ……
冰女煢月，她基本上是我們這個妖怪圈子裏年紀最小經曆最少的一個（如果妙九做火鼠時的壽命也可以算數的話）。這個有著神仙一般清靈氣質的少女，從表麵上來看，四個字就可以概括：天真、單純。
雖然擁有瞬間把熱帶森林變成北極冰山的能力，但這樣的法術麵對真正的強大敵人卻沒有什麼實際殺傷力。因此，每次我們要麵對危險的時候，從來都是先把她安置到安全穩妥的地方。
雖然也活了千八百年，但心智基本上停留在十六歲小女孩的階段。對於她的天真，怎麼說呢，無論什麼事情到了她腦袋裏，就隻有最最簡單的解釋，瓶兒都比她來的成熟。她的天真已經到了使任何人（包括妙九這種無惡不作的家夥）都不忍心欺負的程度。（盡管妙九時常在背地裏叫她：『小白』）
但是我知道，這些隻不過是她的表麵，冰女身為昆侖新一代的主人，無論如何也不會隻是這種樣子。單憑她出生後的第一次變身便改變了整個昆侖的表現（拙作《圓月的聚會》中有提到），她的力量絕對不可小視。
可為什麼那樣的力量以後再也沒有出現呢？跟煢月接觸的這五百年中，我總算得出了一個結論，她是一個在內心拒絕長大的孩子，總是盡力維持著自己幼稚的心智，抗拒成長帶來的一切變化。得出這個結論之後，我很有些擔憂，做為一個妖怪，這樣的後果是很可怕的。
每一個妖怪都要順應自己所生存的環境，如果做不到，那麼就意味著被淘汰，這是天道始然。小月自出世便在昆侖那種優越的沒有危機的環境中，第一次變身後不久就遇見了我，以後的五百年一直由我們這些老於世故的妖怪保護著，這樣的生活對於她來說實在是無益而有害。
倘若不久的將來我們不在了，誰來替她阻擋危險？
因此，南行回來之後我便開始想，應該是給她一些危機感的時候了。孰料，我還沒開始行動，那危機便已經不請自來了。
南行歸來後的某一日，小月忽然滿麵愁容的來找我，一見我麵，二話不說，遞上一張紅色的信箋。我拿來一看，隻見封皮上寫著鮮紅的三個字『挑戰書』，拆開，裏麵是很簡單明了的幾句話
冰女煢月：
聽說你是昆侖山主人，我要向你挑戰，三天之後的清晨，太陽升起之前，北村南坳『八裏墩兒墳場』見！如果你輸了，就快快的把昆侖山主人的位置讓給我！
落款是：雪妖嚴七
看罷信箋，我抬起頭來看小月問道
『哪來的？』
『今天早上突然出現在我家門口的，』
小月皺著眉頭說道，我又仔細看了一遍，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嚴七？這個名字念來好像「咽氣」啊，哈哈哈……真逗，他媽媽怎麼給他起這種名字哈哈哈……』
『哎呀葻，拜托別開玩笑了，快幫我看看這是怎麼回事？』，
小月糗著一張俏臉，我問她
『你認識這個家夥？』
『從來沒聽說過！』
小月的頭搖的像撥浪鼓，『葻，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從文字上來看，毫無疑問，這是一封挑戰書呀，唉，你真不走運，』
我同情的看著小月
『這家夥選的地場可真不好，聽說那個八裏墩兒還沒鋪馬路呢，連公車都不通，看來你得走路去了。』
『哎呀！我不是問你這些啦！我是問你，為什麼有人會給我寄挑戰書？』
『不是有人，是有妖怪』
看著小月可憐巴巴的表情，我不慌不忙的糾正，
『管它是妖怪還是人的，為什麼要給我寄這個東西呢？這個家夥我根本就不認識嘛，更加沒有招惹過他，這是為什麼呀！』
小月露出無辜的神情，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臉的迷茫。
我暗自歎了一口氣，唉……這個單純的丫頭，居然不知道在妖的世界裏有『挑戰』這一項規則，我隻好給她解釋一番
『在妖怪的世界中，存在著各種各樣的口頭約定的法則，它們限製著妖怪們的行動同樣保護大多數妖怪們的利益，誰違背了法則，那他就會變成所有妖怪們的敵人。「挑戰」就是其中之一。』
『你年紀輕輕便做了昆侖的主人，自然有很多身份、地位或者生存環境不如你的妖怪產生嫉妒，所以他們要挑戰你。』
『妖怪的世界裏曆來奉行成王敗寇的原則，如果你在挑戰中被打倒，那麼你所擁有的一切就會被挑戰者獲得。』
『天哪，居然有這種事情！我、我怎麼會這麼倒黴，碰到這種事情？！葻，怎麼辦呢？』
小月把本來就很大的眼睛又睜大了一圈，神情更加楚楚可憐，我搖搖頭
『這種事情我無能為力，隻有你自己麵對。』
她想了想，十分委屈的看著我
『葻，你怎麼遇不到挑戰的呢？』
『呃，這個……』
我失笑，該怎麼跟她解釋呢，說出來又怕打擊了她
『這個嘛，其實，也是有的……』
『我們在一起五百年了，我怎麼從來沒看到？』
小月不依不饒的問，無奈，我隻好誠實的告訴她
『其實，我們每一個妖怪一生中都會麵對無數次挑戰，有時候是來自同類，有時候是來自異類，更有時候，是來自一些比我們更高等的家夥。我、靈惜、青鋒、妙九……我們這些妖怪無一不是在一次次挑戰中生存下來的。』
我停頓了一下，小心的看了看她的表情，才繼續說道
『你看不到隻是因為，被對手挑戰在我們來看已經是家常便飯，誰也不會去求助於別人，都是自己獨個去解決的。』
小月沉默了，果然她還是被打擊到了，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很誠懇的對她說
『這是你的第一次挑戰，勇敢點接受它，以後你就會發現自己跟以前決然不同了。』
我的安慰之詞看來沒有什麼效果，小月還是低頭沉默不語。然知道這種事情她早晚會遇到，但看到一向開朗天真的她成這個樣子，心中還是不忍居多，想要幫她的話幾乎衝口欲出了。
結果，在我還沒改變主意之前，小月忽然開口了
『我知道了，我會自己獨自應付的，不會讓大家幫忙的』
小月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表情看起來也不太好
『葻，我走了！不用擔心我。』
說著，站起來便走，話音將落身影已經在大門外了
『一切小心啊！要是搞不定記得一定跟我說！』
我追到門口喊，也不曉得她聽見沒有，總之沒有回音，雖然是小孩子，但偶爾也會被激發出個性十足的一麵，這就是小月。
『主人，你幹嗎要這樣對她？』
瓶兒不解的問道
『不論是誰，總是要自立的嘛。』我悠然的說道
『哦，包括你，也是。』
『我也要自立……』
瓶兒一臉茫然，我想她未必理解『自立』這個詞的意思吧，畢竟她已經習慣於仰人鼻息的生活幾千年了。不過，她將來的歸宿冥冥中早有定論，我倒是不必擔心的，我擔心的，還是小月。
在腦中念動咒語，稍頃，一藍一青，兩團小小的火焰悄然而至，
『老板大人，招屬下來有何吩咐？』兩個細小的聲音齊齊問道（藍鬼青鬼，我的小跟班『五色小鬼』之一，前麵的故事中曾多次提到。）
『看你最近挺閑的，給你派些事情做做』
『是，老板請吩咐！』
『替我全天候跟蹤煢月，我不說停不準擅自溜號，還有，小心不要被她發覺。』
『是！』
兩團火焰答應著，隱去
之所以召的是藍鬼青鬼，因為這他們倆同其他家夥比起來，說話還比較幹脆，做事又還算穩妥，更適合勝任盯梢的事情。若是換了小紅可能我三句話沒說完它已經先躥出去溜達一圈了，要是紫和黃的話恐怕又會跟我嘮叨加班很辛苦要求增加福利之類，要我答應了才肯幹活。唉，這些家夥，越來越不讓人省心了。
不過說歸說，五色小鬼對我來說還是十分有用的，它們雖然跟隨了我這許多年，但是本身的法力依舊是極其微弱的，它們最大的用途便是用來盯梢。因為它們身體散發出來的微弱靈氣，跟隨處可見的遊魂野鬼身上的並無不同，所以，隻要隱藏的仔細，多半不會被敵人發現。
另外，因為它們跟隨我以久，早已與我的心靈相通，隻要我願意，完全可以借助它們的眼睛去看任何東西，遠比自己使天眼神通術要來得輕鬆多了。
兩隻小鬼走後不久，我回到房間裏，閉目入定，腦中開始冥想兩隻小鬼。立刻，一幅畫麵清晰的展示在我眼前，畫麵的主角是小月。嘿嘿，這種寬視角而且超清晰的畫質可不是針孔攝像機那種垃圾產品可以比擬的哦！
畫麵中的小月低著頭若有所思的在街上走著，大約心情還沒有恢複，連路邊的精品店都沒看一眼。臉部特寫，可愛的圓眼睛無精打采，小巧的嘴巴也嘟著，柳葉一般的眉毛輕輕蹙起，一臉的鬱悶，正看著呢，視角漸漸下移，咦，原來小月今天脖子上戴的水晶鏈子蠻漂亮的，剛剛我怎麼沒注意呢，繼續往下，是桃紅色小毛衣低低的領口，再往下……嗯？！不對！TMD這些小色鬼！
我氣急敗壞的嚷起來
『喂喂喂！小青小藍，眼睛往哪看呢！』
『報告老板，不管我的事兒，那是小藍！』小青叫道
『少廢話，你也不是好東西！認真幹活！小心我扣你們的薪水！』
『是是！……』
一番吵罵過後，視角重新恢複正常，我甩了甩氣的有些暈的腦袋，喝了口瓶兒端上的清茶，繼續看。
我本以為小月這丫頭經過了我的一番苦心能夠認真一次，結果我錯了。大約十五分鍾後，在她走過一家動漫COSEPLAY精品店的時候，眉開眼笑的女老板叫住了她
『吆！這不是小月嘛，可有日子沒看見你了（奸商的慣用詞，我敢肯定，這個「日子」決計不會超過三天），店裏來新貨了，不進來看看麼？』
小月住下了腳步，
『又有新貨了？什麼樣的？』
我的心一沉，暗暗叫著不要進去不要進去不要進去……可惜我的念咒還沒有達到可以控製她神誌的地步，隻見小月蓮步輕抬，一腳邁進了店裏。與此同時，我的心『咣鐺』一下摔到了地上。
半小時後小月才從裏麵出來，一臉幸福且滿足的笑容，手裏拎著個大大的購物袋，裏麵裝滿了那些在我看來亂七八糟沒有用的小孩玩意兒。長歎一口氣，我知道，這僅僅是開始……
果然，接下來的半天時間裏，小月一口氣逛了八家休閑服飾店、三家寵物用品店、兩家糖果糕點店、一家咖啡店，最後一站去了登山愛好者俱樂部。從最後一站出來的時候，月亮和星星已經出來上班了，她也提著一堆大包小包的戰利品步履蹣跚的踏上了歸家之途。從她一臉的開心愉快表情我就可以知道，她已經把接受挑戰的事情完全徹底的忘光了。
『主人，吃飯吧！』
瓶兒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一睜眼，呀，果然是晚飯時間了，怪不得肚子在叫呢，罷了罷了，這丫頭不吃點苦頭是不會長進的，讓小鬼們替我盯著去吧。
『晚飯吃什麼？』
『小母雞燉茄子、粉絲清炒小白菜、煎青魚籽、番茄牛尾湯，主食是酥油花卷外加小米瘦肉粥』
聽瓶兒一口氣報下菜名來，我的口水開始不受控製的分泌了起來，原本鬱悶的心情也好了許多。自從瓶兒翻閱過我這些年積攢下的的私家菜譜之後，晚飯就完全不需要我來動腦筋思考了，可愛的瓶兒總能知道該如何搭配菜色和安排好每天不同的花樣。每每想起，總會慶幸一遍：得仆如此，妖複何求！
走進飯廳，瓶兒早已將飯菜擺滿了桌子，我自然是毫不客氣的坐下大快朵頤了，
『先喝湯，主人，喝湯開胃！』
瓶兒說著，替我舀上一小碗牛尾湯，我瞅一瞅，再聞一聞，哇，燉的正是火候！番茄已經完全融化在了濃厚的湯汁裏，牛尾則鬆軟離骨，湯麵上還飄灑著翠綠的香菜末兒和乳白的苡米粒兒，輕巧的化去了牛肉的油膩，真是色香味俱全。瓶兒還很天才的在湯裏麵加入了一小勺白糖，使得香濃的氣息中摻上了一絲甜意，不錯，確實不錯。
我端起碗來喝了一口，慢慢咽下，享受著軟糯的苡米仁在牙齒間打著旋兒，那感覺好極了……
突然，耳後一涼，接著是尖厲如鑰匙劃玻璃一樣的聲音猛的響起來
『老板，大事不好！』
『噗哧！……』
雞皮疙瘩驟起，剛咽下半口的湯全吐了出來，不知道是香菜末兒還是苡米粒兒的卡在嗓子眼裏，我咳的鼻涕眼淚齊下。這些該死的小鬼！我不知道告誡過它們多少次了，不要在我吃喝的東西打攪我，尤其不準發出這種難聽的叫喊，它們的腦子到底是裝什麼用的？！等下我一定要挖出來看看！
瓶兒替我捶了半天的背才止住咳嗽，好好的一頓飯和我的心情就這麼被攪和的一塌糊塗。我看著身後的青鬼，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來砸它個半死
『給我一個最好的理由，不然……哼！』
我重重的哼了一聲，震的桌子也顛了兩顛，嚇得青鬼的火焰閃個不停，半天才哆嗦著說道
『有個，有個妖怪，偷、偷襲月小姐。』
『你給我好好說話，不準結巴！什麼樣的妖怪？在哪裏偷襲？他們打起來了麼，誰更厲害些？』
我沒好氣的問，
『是是！對方太快了，什麼都看不清，隻知道是個白乎乎的妖怪，沒打起來，它把月小姐撞倒了，還踩壞了她買的東西，然後就消失不見了。小藍在盯著，不過月小姐除了嚇一跳之外，好像沒受什麼傷。』
我一聽便火冒三丈，把筷子一扔罵到
『沒受傷你大驚小怪幹什麼！就這點屁事兒也值得吆喝！害我嗆成這樣你想找死麼！！還不給我滾回去繼續看著！下次看清楚了再叫我！不然我會讓你死的很難看！！』
一通臭罵把小青鬼嚇的溜溜的跑沒影了，瓶兒在一邊捂著嘴直笑
『笑什麼笑！重新舀碗湯過來！』我氣呼呼的叫到
『是是！』
今天小月走的匆忙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她，妖怪的世界裏是沒有人類那些虛偽道義的，妖怪根本不知道『光明正大』這四個字怎麼寫，偷襲對我們來說是最正常不過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