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搭錯線(前篇)(1 / 3)

『主人,今天天氣不錯,你不出去走走麼?』

『哦,說的是啊,』我抬起頭看看天『這幾天陽光似乎都很燦爛啊。』

『是啊,已經快要到夏天了嘛,老悶在屋子裏是要發黴的。』

瓶兒邊收拾我的臥室邊對我說道。快要到初夏了,屋子裏生活用品以及擺設的風格要全部換成夏季的了,從去年開始這項工作就由瓶兒接手來做了,不得不稱讚一下,她的品味和色彩感覺真的不錯。

『嗯,好吧,我決定出去遛遛!』

我從故紙堆裏站起身來,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不覺間,沾染人類的壞毛病又多了一項,埋頭伏案久了肩膀好酸好疼。

這些日子我都在埋頭研究南行帶回來的那幾塊石頭,功夫費了不少,可惜收獲不大。除了火精石我認得清楚之外,其餘幾樣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那顆『上古靈石』,經過我的反複研究證明,根本就是一顆普通的有些漢白玉材質的石頭。而那顆用來代替水神之淚被放入石穴中的玻璃球,回來後經過仔細研究我發現它居然不是玻璃的,不是寶石,或者水晶,而是一種我沒見過的材料。

麵對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我再一次懷疑起聶天那個家夥邀我們南行的目的。如果說像我最初估計的那樣,他想利用我的弱點來害我,那他下手也未免太輕了一點。每一次的危險都被我安然度過了,最後他甚至隻用了一隻小小的魘魔來對付我,這也有點天真了吧。

尤其是在最後,我輕易的拿到了靈石,並沒有受任何傷害,那空空的石穴中並沒有我最害怕的東西。如果他是想愚弄我,那樣耗費經曆的製造一個魔巢,代價是否有點太大了呢?

太多的問題匪夷所思,我感覺自己如同進到一團迷霧裏一般,所有的線索都是斷斷續續的,我真的想不明白。

皥這家夥信誓旦旦要去找那個聶天算帳,結果一晃幾個月過去,連那家夥的影子都沒見到。每次我問及,他都擺出一副已經很努力在尋找的樣子,然後就是拍著胸脯讓我放心之類。哼,那姓聶的又不是神仙,不過一個人類而已,怎麼可能躲得過妖怪的眼睛?!我看根本是他沒有盡力找而已,這個遊戲自始至終都是他在帶領我,他在裏麵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我實在不願意去想。

算了,看在今天天氣這麼好的份上,先不去考慮這些惱人的事情,出門,出門!

『主人,電話!』

『喂』我拿起聽筒,

『小葻,今天有空麼?』

是靈惜,隻有她的聲音才無論何時都那麼溫和從容

『有空,怎麼?』

『一起出去逛街吧?』

靈惜在電話那頭問道,我不由得咧大了嘴,

『逛街?!啊喲,這是太陽打哪邊出來了?以前拉你你都不去的呀!什麼時候神木也學會了這些世俗女人的行徑?』

『少來耍笑我,』靈惜輕嗔

『還不是被那隻老鼠纏的!她在我這兒呢,你過來找我們吧!』

老鼠居然去騷擾木頭,看來是小月又去約會了,自從小月開始跟那個油腔滑調的浪可心談戀愛之後,妙九的逛街搭子就沒了,為這事兒她大約沒少生氣吧。

『好,等我一會,很快就到。』

我笑著收了線,剛想出門就接到了這樣的電話,這就是朋友,彼此都心又靈犀,與妖怪的神通無關。

…… ……

『木小姐你來了啊!好久沒見著你了,公司生意忙吧?』

靈惜還沒走進古籍店的門,老板已經看見了,立刻滿臉堆笑的親自出來招呼,這一條街都是專門賣各種古玩字畫的,大約有近百年的曆史了。靈惜早些年倒賣文物古玩的時候在這裏有過生意來往,沒有一家店主不認識她。

『有新玩意麼?』

靈惜隨意的擺弄著櫃上陳列的古玩,閑散的如同在自家一般,店夥計殷勤的給我們捧上茶,這通常是古玩店對熟客的招待,

『木小姐來的巧啊,剛剛好有批新貨過來,您過過眼?』

胖乎乎的中年老板近乎於討好般說道,靈惜在這一帶的名氣確實不小,因為她出色的鑒賞能力,各家店主都拿她當神仙一樣的供。

『這副畫是一個朋友放在我這裏代買的』

店主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副卷軸,兩個店員慢慢的展開,是一副工筆花鳥,

『朋友說,這是幅明代的真跡,因為印章模糊不可辨認,所以才作賤價托我代為出手的……』

靈惜隻略略掃過一眼,

『不對,這不是明代的畫』

店主吃了一驚,小心翼翼的反駁道

『不會吧?我朋友特別請文物館的專人驗證過,怎麼不是呢?』

『什麼人驗證的我不管,總之這是幅贗品沒錯。』

自己的結論被置疑,靈惜有些不高興了

『最明顯的一點,葉子脈絡的筆法不對,應該是清末民初的仿製品,仿的是明代「天門四傑」中唐寅的畫風。哼,故意把印記弄的模糊不清,也算作偽者有些良心了,或許隻是為了仰慕唐寅的畫藝而為之吧。』

老板擦著一腦門的汗,麵色惶恐,不住的點頭,

『哦,原來是這樣,受教了,受教了,多謝木小姐!』

我抿嘴偷笑,做古玩生意的人大抵都好麵子,即便是讓贗品打了眼也決不肯透露給別人知道。那老板口中說的朋友托為代買,多半就是他打算從別人處收購,還沒最後敲定價錢而已,靈惜剛剛的指點不蒂於是化去他一場破財的災禍,大約今晚他會夢裏偷笑吧。

『還有什麼東西,拿來看看?』

靈惜喝著茶問道,老板立刻忙不迭的應著

『還有一件明代的鈞窯瓷瓶……哎,那個誰,快去拿來給木小姐過目!』

『嗯,這件麼,還有點意思……』

靈惜把玩著瓷瓶,總算微微露出一點笑容,老板趁機在旁邊插話

『雖說是年代近了點,不過這東西做的還算精巧,形狀好,窯變也自然,應該是過了幾遍窯的,不像那些近代東西,做的粗……』

靈惜不等他羅嗦完,便很幹脆的說道

『多少錢?我要了。』

『跟你們逛街真沒意思!』

妙九糗著一張臉跟在我們身後嘟囔

『說好了逛街的,幹嗎不去百貨商店,來這種地方?!』

『既然你是跟著我們出來,那自然要遵從我們的意見,我說的逛街就是來這種地方!』

靈惜一句話,噎得妙九眼珠子差點鼓出來,她齜著牙,但終究卻沒有還口,我小聲問靈惜

『老鼠今天這麼老實,你怎麼著她了?』

『哼,我可沒興趣調教她,是她自己有求於我而已』

靈惜揚揚眉毛,十足的酷相,我便不再追問,能忍受住老鼠的死纏爛打她也算很不容易了。

又走幾步,靈惜抬腿邁進另一家鋪子,我抬頭,木色的匾額上寫著『獨玉齋』三個古樸的大字,不由一笑。嗬嗬,終於遇到大家共同愛好的東西了,妙九也暫時停下了抱怨,跟著靈惜腳後進了鋪門。

妙九雖然貪財,但是卻不是任何值錢的東西都喜歡。或許是因為有在天界生活的經曆,所以跟我們不同,她一向對那些字畫瓷器之類的東西看不上眼。在人類製造的器物中,她唯一感興趣的,也就隻有珠寶玉器。

但即便是找到了共同愛好,妙九和靈惜兩個家夥仍然停止不了互相抬杠。

『這是塊岫玉,根本不值幾個錢的,上當別說我沒提醒你啊!』

妙九抄著手,一副內行的表情,靈惜輕哼一聲

『別在我麵前充內行,我開玉器鋪的時候你還是個小耗子呢!』

『你太過分了!我好心提醒你,你!……』

妙九最忌諱被稱作耗子,登時火冒三丈,不過長了半天嘴,那慣熟的三字經愣是沒蹦出來,我皺皺眉頭,這家夥今天真是太奇怪了。依照我的經驗,除非是有把柄被抓住她才會這麼老實甘居下風,可是聽靈惜剛剛所說的,又不像這麼回事。真是太奇怪了。

嗯……不過再仔細想想,還有一些可能

『嗯,妙九,雪塵又出國去了麼?』

逛街休息的間隙,我們去了一間靈惜相熟的茶室,趁靈惜去點茶,我問妙九

『沒有啊,你找他有事麼?』

『哦,不不,我隨口問的』

又一個可能被否定,我想想還是不死心,又試探的問道

『那麼……你帳戶裏沒錢了麼?』

『沒有啊,老公上月發的薪水還沒花完呢。』

妙九抓起點心咬了一口,狐疑的看著我

『問這些幹嗎?你有什麼不良企圖?』

天呢,真是好心遭雷劈,我這明明是關心她嘛,她那種很不友好的眼神直接刺痛了我善良的心,於是我索性直接明了的問

『什麼困難都沒有,那你幹嗎跟在靈惜屁股後麵委曲求全?』

『誰說我沒有困難的!』妙九一瞪眼,『老娘我現在是有家不能回啦!』

『啊,什麼?!』

我吃一驚,從來隻聽說雪塵被妙九趕出門去,還沒聽說過妙九被禁止回家的

『這麼嚴重啊!出了什麼事情?』

『我、我……』妙九幾次張了張口,『不行,不能說!』

『你說出來嘛,好歹大家一起幫你解決啊!』

雖然我拿出很有誠意的眼神,妙九還是悶不做聲

『怎麼了?』我愈加奇怪

妙九悶了半天,沒頭沒尾的說了句

『你別管了,是朋友就陪著我躲一陣子,其他的別問了!』

說這話,妙九的神色怪怪的,也說不上是生氣還是發愁,總之認識她這麼久沒見過她這樣。我點點頭,沒再問下去,算了,既然人家都這樣說了,再要刨根問底的就討沒趣了。

於是,我轉移注意力,開始專心解決麵前的這堆看起來很可愛的小點心,嗯……吃起來也挺可愛的……

『這些點心裏麵摻了今年清明前的第一茬新茶葉磨成的茶粉,怎麼樣,味道很清香吧?』

靈惜在我塞的滿嘴點心的時候回來了,我抽不出嘴巴說話,隻得一個勁兒點頭,不消說,酷愛吃甜食的老鼠自然也是拚命點頭。

木頭雖然是素食者,但這並不防礙她成為一代美食家。在美食鑒賞方麵她的功夫絕對不在我之下,大到羅漢全席小到茶果點心,她全部都能點評的頭頭是道。能獲得她青睞的美食,不單要有絕佳的色香味,而且還要有與眾不同的材料花樣和巧妙的心思方法在裏麵才可以。

隻不過有一點跟我不同,這家夥隻知道吃,半點都不會做。

『你們有沒有聽說過有種叫做「諾果」的東西?』

靈惜在桌子邊坐了下來,問我們,我和妙九同時搖了搖頭,這時,茶端上來了,是早春的毛尖,茶湯清爽,香氣襲人。我剛剛吃的太快被點心噎到了,當下也顧不得細品,連忙拿起杯子咕嘟咕嘟灌下去,窘迫是解了,不過喉嚨也被熱茶燙的生疼。再看妙九,情況也不比我好看多少。

隻聽靈惜娓娓到來

『這是一個很古老的故事,相傳,居住在滇中深山裏的苗人女子,因為山區閉塞的緣故,都向往能找到一個住在山外的英俊高大的夫君。但是由於苗人對故土的依戀,她們不願意走出深山到外麵生活。

很久以前,有個漢人男子進入滇中深山采藥,不慎迷路,所幸遇到了一位的苗人少女相救。少女便讓男子在家留宿,男子見少女嬌美可愛,又對自己處處溫柔體貼,便忍不住想與她歡好。少女便央求男子娶她,這男人其實在故鄉早有妻兒,但是他被少女的美麗迷住了,就答應了她的要求,兩人成了親。

男子在山裏一住就是兩年,苗女對他千依百順,兩人恩愛有加,兩年後,男子日漸思念起故鄉和自己的妻兒老小,最後他忍不住,便對苗女說要回家探望。苗女知道強留他不住,便答應了,但是與他約好,一年內定然要返回,男子滿口答應。苗女為夫君準備了豐厚的禮物,送出了山,灑淚揮別。

話說男子回家之後,騙家人說采藥受傷,在山中人家修養了兩年,家人不疑有它,男子便在家中安心住了下來,完全把對苗女的承諾忘的精光。

眼看快要到一年的期限了,一日男子在家門口閑坐,一個遊方的郎中從門前路過,忽然一把拉住他,麵露驚惶神色,問他是否曾到過滇中腹地。男子點頭,郎中更加驚惶,言稱男子中了苗家的毒蠱,不日將死。男子大驚,便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告訴了郎中。郎中聽罷,長歎,謂此毒名「諾果」,吃下的人如若不完成自己的承諾,時辰一到,腹中便會長出千百條毒蟲,腸穿肚爛七竅流血而死。男子頓時嚇的淚如雨下,乞求郎中救自己一命,郎中搖頭說,此毒是苗家密製的,外人難以化解,當下之計唯有趕快趕回苗家,苗女自會替他去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