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魔使(1 / 3)

陰濕蟲粉的效力快要消失了,陽光穿透了薄霧,室內的光線開始漸漸明亮起來,現在是夏季,才五點鍾光景,太陽還是很燦爛的。我的眼睛緩緩掃過那些人物形象,最後慢慢把目光降落在了那顆長勢旺盛的藤蔓植物上麵。

我不是靈惜,沒有識得天下植物的慧眼,我猜這大約是一顆綠蘿,一種不開花,隻長葉子的藤類植物,擅長纏繞依附於別的植物而生存的家夥。我覺得,它可以告訴我很多事情。

大部分人類總以為植物的對外界的反應比動物或者人類要慢許多,其實不然,植物對外界環境的變化是相當敏感的。

最靈敏的動物往往隻能對風吹草動這樣的變化做出反應,而植物卻可以感知到空氣中每一個細微的氣息波動。植物其實是很聰明的。

就比如這顆綠蘿,因為這房間裏現在充斥這陰間才有的陰騖之氣,這種氣息能使所有的陽間生靈的生命力量降低。所以綠蘿的葉子顯得有些蔫,這是它迅速的對外界環境變化做出的反應,收縮了葉脈中的『血管』,把向外流逝的生命力量減到最低,這便是一株植物的智慧。

同理,因為這間屋子是眾多人物形象們活動的據點,所以經常充斥著一股淡淡的靈氣,雖然微弱,但是靈氣卻是所有生靈都渴望擁有的東西,因為接觸越多靈氣,便會得到更好的生長。綠蘿感受到了靈氣的來源,於是拚命的伸展枝葉,向那個地方靠攏。

我得承認它的感觀比我更敏銳,它的枝葉伸展的方向並不是書櫥裏的那本新書的位置,而是書櫥右下角一個很不起眼的角落。我從一進門就開始觀察整間屋子,卻始終忽略了那個角落,也許,是那個東西的形象以及擺放的位置使得別人極容易忽視它。

書櫥的右下角有一片被遮擋的陰影。陰影裏,放著一塊石頭。一塊外表灰色,普普通通的石頭。

『你也有收集奇石怪石的嗜好麼?』我扭頭問小茜道『什麼?什麼石頭?』小茜一臉茫然,我指指書櫥下麵的那塊『哦,你說這個啊,』小茜笑了『那可不是普通的石頭,那是一塊翡翠原石啊。』說著,一彎腰從書櫥下麵把石頭搬了上來。

『很久以前,朋友從國外帶回來的,說送給我做紀念,不過我這裏簡陋,也沒有古董閣八仙桌可以擺放,就隻好委屈它呆在角落裏嘍。』我拿過石頭,掂量一下,大約有五斤重的樣子,在灰綠色的外皮下,隱約可以看見透出的星星點點的老綠,應該是塊翡翠原石沒錯。可是我翻來覆去仔細的瞧,也沒瞧出這塊翡翠原石有什麼端倪。

『哎呀,人物們都跑到哪裏去了?』小茜喊了起來,我聞聲從石頭上拔出眼來,原來陰濕蟲粉已經消散殆盡了,遂把緣由講給小茜聽。

『啊,我以後還想再見到它們怎麼辦呀?』『笨丫頭,它們到了夜裏自然會顯形的,放心。』天色漸晚,我告辭了小茜從別墅離開,手中多了兩樣東西,一個是那塊翡翠原石,我假托觀賞向小茜要了來,她本來就不在意這些,我一開口她便答應。第二件,便是一本樣書,我總覺得,還有什麼未解的迷題在其中。至於那些書精,我給它們找了個比書本更好的寄宿地方――便是那顆大葉子綠蘿,草木與精魅共同生存,相得益彰,也算是互利的好事。

離去的時間剛好是上班族的下班高峰,公車可就沒有來時那麼舒坦了,可是也沒辦法,身在這荒郊野外的,出租車根本見不到一輛,我也隻有耐心忍受一下凡人的疾苦了。

懷裏揣著兩樣東西,又被擁擠的人群推來推去,真是有夠難受,好幾次我都想幹脆跳下車去施法術離開,飛天也好遁地也罷,總之不再受這個罪就好。可是我又屢次忍住,為什麼?當然不是我犯賤甘願受罪,隻是,我有種感覺,若有若無的感覺,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但是我確定它是存在的!

有兩道目光在背後盯著我。

行車途中,我幾次用心眼去觀察車廂裏的每一個人,但是沒有找到那兩道目光的主人。在這小小的車廂裏,沒有妖怪,沒有異類,每一個都是普普通通的人類,這裏唯一的異類恐怕就是我自己了。真是活見鬼了!

車子漸漸的接近了市區,車窗外燈火慢慢斑斕起來,車上的人卻是有增無減,還好,總算被我找到了一個位子,坐下,總算舒服了一點。能感受到窗口呼呼的吹進來的風,不管是涼風還是夏日的熱風,終究是比擠在人群裏好受的多。

輕鬆之餘我察覺到,那兩道追隨我視線似乎消失了。難道,是我多慮了?聽說最近公車色狼比較昌盛,或許,是某個內心陰濕外表猥瑣的家夥被我曼妙的背影給迷住了?(呃這個,想吐的看官不用客氣,盡管吐好了,我一直以為自己的背影還是蠻耐看的,至少比我的臉耐看許多……不會吧?我講了這麼久你們還沒吐完?還要不要看下麵的故事了?!)

『媽媽,外麵好黑呀!我什麼都看不到啊!』身旁一個小童和母親的對話,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咦,怪了,這已經接近市區了,怎麼外麵倒越來越黑了?』『媽媽,是不是大汽車鑽山洞了?』『怎麼會,這是高速路,哪來的山洞……』我扭頭看向窗外,這才發現,外麵真的黑了下來,本應明亮的燈火變得模糊不可辨認,就是月光也不見了,像是進入隧道一般,外麵一片混沌的黑色。這條路我是走過幾遍的,一路上確實沒有經過隧道,再說,即便是隧道,裏麵也還是有指示燈的,這麼黑,沒有一點燈光,司機如何能開的了車?

這車,究竟在向哪裏開?!

不對勁!有古怪!

我一個激靈驚醒起來,遂默默運功,放開心眼,向車外擴散開去。天呐,居然什麼都沒有!車外是一片茫然混沌,月光、星光、人家燈火全部不見,隻有兩旁一點點模糊的亮光若隱若現,若有若無!汽車獨孤無朋的行駛在一片黑暗中,陣陣帶著血腥味道的風自前方的黑暗裏吹過來。側耳頃聽,萬籟俱寂中仿佛能聽到淒慘的狼哭鬼嗥,一會兒,卻又變成了女子悅耳的笑聲,讓你一下心生怖意,一下又心搖意拽,那聲音仿佛在勾引著你的三魂七魄,引著你不斷的向前前去……

這決不是通往市區的高速路!

這是……這是一條通往魔域的妖魔路!為什麼會這樣啊?!我迅速的收回意識,那些哭笑便是靡靡魔音,會誘發凡間生靈心中的魔性,倘若遲些,我也不敢保證自己的意識是否還收的回來。

再看車內,人們依舊毫無知覺,在他們看來,不過是外麵黑了一點,那麼司機呢?我向駕駛室看去,隻見胖乎乎的司機絲毫不荒亂的駕駛著車子前行,兩盞夜行車燈大開著,耀眼的光束直直射向黑暗中。

為什麼他會感覺不出異樣?難道他已經被魔音控製了心智?還是他看到的全是幻象?!我心中大駭,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怎麼會這樣?!好端端的怎麼會踏上妖魔路?!該怎麼辦?該怎麼辦!一時間,我的心開始劇烈的跳動,思想在飛速的旋轉,脊背在不停的流冷汗,一時間,我竟然想不出解救的辦法。

這妖魔路,這靡靡之音,這腥風,我對這一切都有一種強烈的熟悉感,好似我曾經到過這樣的地方!

可是,這種熟悉的感覺卻讓我害怕,我發現自己又開始發抖。

嗯?我為什麼要說『又』呢,因為上一次發抖,是在南行的途中,當我記起『黑炎地獄』這個名字的時候。一樣的恐懼,一樣的發抖。難道說,這之間有什麼聯係麼?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這個時候,我不由得想起了皥,如果皥在身邊就好了!南行的路上因為有他,我才得以脫離險境,如果此刻他在。一定能將我帶出困境。皥,你這家夥,現在你在幹什麼呢?難道聽不到我的呼喚麼?

『好冷啊……媽媽,我冷……』鄰座的幼童呻吟起來,我這才發覺,車廂內的氣溫在急劇下降,剛剛還是悶不透氣的蒸籠,一會兒功夫,已經變得像三九嚴冬。或許是妖怪的體質對於溫度的忍受力強,或許是恐懼擾亂了我的感官,若不是幼童的呻吟,我竟然還未察覺。

『啊……好冷……』『怎麼搞得,這麼冷?凍死人了……』受不了寒冷的人們紛紛呻吟起來,車窗玻璃上,人們呼出的水氣,在車窗玻璃上凝結成一層霜花。氣溫還在迅速下降,人們還來不及呼救,便開始因為寒冷而昏迷,不斷有人倒下。

我知道再這樣下去,這些人很快會死,連忙運起真氣,調動體內的五行元素,一時間,火的元素在體內狂長起來,熱量源源不斷自我身上散發出來,車廂裏的溫度開始漸漸回升。

『呼――,好險啊……』我喘一口氣,小聲嘀咕著。雖然危機暫時緩解了,但是更大的危機卻在等待著我。如果這車真是開往魔域的話,如何才能將它改變方向駛回人間呢?皥啊皥,我忍不住在心底咒罵起這個家夥來,這個天殺的,平時總在眼前晃來晃去的惹我心煩,到了需要他的關鍵時刻就沒影了!

我站起身來,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司機身後,司機是個胖胖的中年男人,平庸的相貌,板寸頭,滿是油光的臉,大肚腩,屬於看上去讓人頗不待見的那種家夥。此刻他正全神貫注的盯著前方,手中的方向盤不時左右轉動,似乎前麵不是一片無盡的黑暗,而是一條燈火通明的寬敞大道。

我暗自歎氣,看來他也被幻覺迷惑了心智,沒有別的辦法了,隻能取而代之。我立在他身後,悄悄伸出一支手指,準備出手點昏他,正欲下手,胖乎乎的中年司機忽然開口說起話來『幹什麼?打暈了我,可就沒人帶你走出這片鬼地方嘍!』『啊!!!』我忍不住叫了起來,幸好身後是擁擠的人群,不然我一定一跟頭栽倒。這家夥好像背後長眼一樣!他頭也不回,依舊專注的開車,又說道『少安毋躁,相信我,咱們一定可以走出條妖魔路。這些家夥,哼,拿無關人類做要挾,手段也夠卑劣的嘛。』他竟然知道『妖魔路』!我更加驚奇,『你是什麼人?居然知道妖魔路!那你知道是什麼家夥引我們上路的麼?』『我是什麼人不重要。哼,連這麼點事情都看不明白,你還真是差勁呢!這一千年的道行你算是白混了。』司機嘿嘿的笑了起來,『什麼一千年?我可是修行了兩千四百年!莫名其妙!』我怒道,什麼家夥,竟敢質疑我的修行!

『……難道,你認識我?』我仔細的盯著他左看右看,從外表看完全像個普通人類,從氣息上看也沒有一點端倪。若不是他出語驚人,我是怎麼也不會察覺有異的。

不過現在我可以百分百肯定他不是普通人類,我隻能看到妖魔路,如果他真的可以看到出路的話,那他的本事,必定在我之上。

『喂,胖子,那個你……』『噓――――你先別說話』我話剛開了個頭,就被他打住了『幹嗎?』他伸出兩根粗短的手指『第一,我有名有姓,不叫喂胖子!』『你又沒說我怎麼知道!』哼,故作神秘!我在心裏反駁他『第二,我知道你有一堆問題要問我,不過你不用著急,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解決』『什麼事?』『回頭看看自己身後罷!』身後?我轉過頭來,正好對上四隻充血充到通紅的眼睛,而且,這些眼睛都睜的滾圓,惡狠狠的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