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嫻一口茶差點沒噴出,“肖哥哥?”,這哥哥叫的頗有點情哥哥的意味,聽得這話當真是讓她心中內傷不止啊。而狄青隻在邊上垂頭悶笑。
“公主若不嫌寒舍鄙陋,在下自然是歡迎的。”趙嫻淡淡地說道。
“如此就好。”夜利亞歪頭得意一笑,便找趙顏要燙酒的酒粳“天寒地凍的,還是將酒燙一燙再喝方不傷胃。”
“空口喝酒豈不無趣?不如……?”狄青又欲開口,被趙顏冷冷一瞥,將那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有客有酒,豈能無肴?”又一把男聲傳來,眾人回頭望向垂花門,隻見門口處站著兩位身穿長袍的男子,說話之人頎長俊美,略帶褐色的眸子細長有神;另一人英氣勃勃,臉上棱角分明,手提一個大大的食盒,咧著大嘴笑望著他們。
“我兄弟二人冒昧登門,不知是否打擾到幾位?”說話之人分明就沒有怕打擾人的表情,仍舊是笑意吟吟地說到。
趙嫻才想起昨夜自己似乎答應過他們登門拜訪的請求,此時隻能暗暗撫額歎息,昨夜這酒必是喝糊塗了,不然今日怎生半點想不起來這事。不過今日又是什麼好日子,引得這許多人來此做客。她卻忘記了,今日可不正是元月十六的好日子?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既是朋友,自是歡迎的。”趙嫻也隻得起身幫狄青和夜利亞介紹遼國的中山郡王和長沙郡王。
因耶律兄弟曾在宴射上和狄青互相見過,倒也不用如何多費口舌介紹,尤其是耶律宗允,頗為欣賞狄青的騎射,忙興奮的拉住狄青討教。
夜利亞仍自稱利亞,作為春風樓的一名舞女,她並未透露自己回鶻公主的身份,僅以肖公子的紅顏知己自居。
“孫羊店的‘乳炊羊’、遇仙正店的‘炸凍魚頭’和‘蔥潑兔’、還有我最愛吃的樊樓的“滴酥水晶鱠’、以及適合下酒的‘白豬肉’和‘酒蟹’。這些皆是我一早便找人弄來的,諸位快快趁熱品嚐,切莫辜負我一片苦心。”耶律宗允邊介紹,邊將食盒中的各色菜拿了出來,神情頗為自得。
眾人表情似是垂涎欲滴又似是呆若木雞,誰能料到這遼國的長沙郡王如此好吃,居然一早便弄來這些出名的菜式,而耶律宗政卻是一臉無奈。
趙顏隻得在院內重新擺出了一張大桌子,拿來碗筷,並著這些菜排滿了整整一桌,眾人嘻嘻哈哈地圍坐了過來,感覺此時方有了年節的氣氛。
因放了一張大桌子,此刻的院子頓時顯得狹小了,眾人倒是頗為喜歡這擁擠而溫暖的味道,尤其是狄青,家中本就無親人,來汴梁之後,年年過節更事身一人,宛如漂泊的浮萍,此時和這些如朋友般的人一起,心內也不由得湧過一波波。
他一把抓住正要去燙酒的趙顏,拍拍身邊的椅子,輕聲說道,“阿顏,先不忙燙酒,坐下一起喝一杯。”
趙顏望著被抓住的手腕,臉色微微紅了一下,停住看看了,見並無人注意到她,忙接過狄青遞來的酒杯仰頭一口喝下,她未曾留意到,這酒杯方才狄青也用來喝過酒。趙顏喝完這杯酒,便低頭逃避般地繼續進亭內燙酒,隻留下狄青咧嘴傻笑望著趙顏喝空的杯子,心思卻早不知跑哪兒去了。
“酒既清,肴亦馨。多謝幾位帶來的美酒佳肴。”趙嫻也被這和樂的氣氛感染,舉杯遙遙敬了半圈,便一口飲下。
酒酣耳熱之際,夜利亞站起身來,走至院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望著趙嫻,粲然一笑,隨後甩手將酒杯一拋,揚手頓足,竟是跳起了舞蹈。
耶律宗政也放下酒杯,隨手從懷內拿出一支橫笛,放於嘴爆配合著夜利亞的舞蹈,吹出了響亮明快的樂聲。
夜利亞初時緩緩跳動,隨著曲子節奏的轉快,腳下也越轉越快,最後隻見一團紅色在院中飛旋。這二人一吹一舞倒頗為合拍。
趙嫻未料到耶律宗政精通音律,自己這大宋的公主和遼國的郡王一比,倒顯得粗鄙了,她自嘲地一笑。細細聽那曲子,卻分明從那明快的樂聲中聽出了些許落寞,她望向耶律宗政,隻見他神情專注,臉色卻微有黯然。趙嫻心內歎息一聲,“情”之一字果然自古至今都是最傷人的。
正當眾人看的眼花繚亂之際,天上又飄起了雪花,配著這陰沉奠色,仿如有人在頭上抖動著一床破棉絮,瞬間弄的人滿頭滿臉都是雪花。
隨著笛聲停下,夜利亞的腳步也頓住了,而落在夜利亞頭頂的雪花,卻襯得她如美麗的精靈一般。她抬頭望著飄落的雪花,嬌笑一聲,一個旋身,便轉進了趙嫻的懷中,伸出雙臂環住了趙嫻脖頸,趙嫻一愣之下,頓時渾身僵硬,隻覺頭皮暗暗發麻,口內陣陣發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