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小聲嚶嚶道,“我一人在這汴梁,孤苦伶仃,你會經常去看我的罷?”想到父汗開春便要離開她,去甘州等地,此去千裏,複國艱難,不知何時才能來接她回去,一時間心情鬱鬱,眼圈霎時便紅了。
趙嫻本不想和夜利亞多做糾葛,可是燈影之下,隻見這少女形單影隻,楚楚可憐,心下歎了口氣,對夜利亞緩緩點了點頭。
夜利亞歡呼一聲,笑靨頓開,拉住了趙嫻的手不住的晃。燭光下隻見趙嫻無奈的苦笑若隱若現。
轉眼到了二月十五日,便是汴梁的花朝節,汴梁風俗,這一日士庶遊玩,種花、載樹、挑食野菜,品嚐時鮮,故又叫“挑菜節”。節日期間,人們結伴到郊外遊覽賞花,稱為“踏青”。
花朝節這日,風和日麗,清晨巳時未到,通往郊外的路上已然遊人如織,騎馬的,坐轎的,更多的是騎著驢子去踏青。“噠噠”聲中,一輛馬車不緊不慢地混在人群中往前趕,看車行進方向卻是汴梁城東南。
車廂兩壁的小窗上掛著頗厚的青紗簾,車內寬敞透氣,廂內之人望向外麵路旁雖沒有芳菲盛開、綠枝紅葩之景,卻也是新綠滿枝,嫩芽初發,煞是好看,讓人見之頓生心曠神怡之感。路邊又時有花販出售蒔花時,照例用紅布條或紅紙束縛花枝,許多養花人家亦將彩帛紅紙等懸掛在花枝上,從車內望出去隻覺滿眼花紅柳綠,一派欣欣之色。
車廂內有三人,兩位年輕男子伴著一位中年婦人。看著外麵如此春色,此婦人輕輕籲了口氣,似乎要將長久鬱結心中的煩悶吐將出去。而那無波的臉也現出一抹笑意。
趕車的把式是一位樣貌普通的中年男子,望其駕馬手勢,顯然是行家裏手。眼見出得外城,道路漸漸寬闊,這車把式便揚起馬鞭,吆喝了一聲,馬兒立時加速朝著繁台方向疾馳。
汴梁城東南,有一座長約千米自然形成的寬闊高台,因附近原來居住姓繁的居民,故稱繁台。繁台之上有座寺院,殿宇崢嶸,名為“天清寺”。
繁台之上春來早,每至春日,汴梁居民便會郊遊踏青,擔酒攜食而來,或飲酒賦詩,或賞花觀草,然後至寺內燒香拜佛。
那輛馬車疾馳之下,不多時便到了天清寺外的一片林中,馬車停下後,先是下來那兩位青年男子,然後馬車繼續前行,到得寺門外方停穩,隨後那婦人也掀簾下來,手挎一隻蓋著布的籃子朝寺內緩緩走去。
天清寺本不大,不若汴梁城中的大相國寺那般殿宇繁多,香火也並不若其餘寺院那般興盛,隻是每年踏青之人郊外遊玩之時,順便來此捐些香火,而這婦人也是愛此清靜,故而來此叩拜佛祖。
此時寺內大殿內僅有十餘人在添香敬佛,一旁的小沙彌低頭誦經,偶有香客捐出香油錢,這小沙彌也隻是雙手合十誦聲佛號,點頭致謝而已。
中年婦人將籃子上的布揭開,將裏麵的一把香拿出點燃後,恭敬地拜了三拜,插於佛龕內,又從籃內取出貢品安放至佛台之上,默默地跪在佛墊上閉眼沉默許久,才將頭叩了幾叩,方從墊上站了起來。
似乎黍拜的時間頗久,她站起之時隻覺一陣眩暈,往後便倒。眼看便要倒在佛殿地上,遠遠站在佛殿之外的青年看到這一幕,心下焦急萬分,欲朝殿內跑去。
“夫人,小心!”身後傳來年輕女子溫柔的聲音,一雙溫暖的手便搭在了這婦人兩臂之上,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