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幕竟然跟記憶裏的一模一樣,大哥嶽長江將奶奶推的坐在地上,然後奶奶在地上打滾撒潑,很多人圍上來,有人提醒快跑,之後爺爺提著大棍子滿村追打大哥。
嶽長河久遠的灰色記憶裏隻有這些模糊的畫麵,這一刻全都跟眼前發生的一幕幕完美重合,他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快發生,而且是因為他發生。
來不及多想,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雙手托住王雨萍梨花帶雨的小臉,穩定了下其心神,急急說道:“別怕,你自己先回家。”說完便立刻轉身追著凶惡“中年男人”的身影跑去。
前方不遠處,嶽長河看到有人正推著大哥翻過一堵土牆,“中年男人”邁開大步幾步就跑了過去,然後一腳將那家院門踹開,許多人緊跟著不停的勸著算了吧,但卻沒有一個人敢真正上前阻攔,甚至大聲勸阻。
上官鎮唯一一個念過大學的,也是唯一一個在外邊闖蕩過的人,同時還是附近十裏八鄉嶽氏宗族長門老大,等同於一族族長的身份,發起威來自是無人敢攔。
看到“中年男人”一腳將前方那戶人家院門踹開,嶽長河忍不住心裏一跳,趕緊拚命向前跑去,等跑到院門前,便聽到那戶人家的屋裏正一陣“咚咚”亂響,但卻沒有聽到大哥的慘叫。
嶽長河幾乎將心提到了嗓子眼,記憶中的結果大哥自是安然無恙,但他卻不敢保證會不會因為他的變化而讓大哥出個好歹,那樣子的話他絕對無法接受。
正焦急萬分,忽然看到大哥嶽長江臉色蒼白的出現在眼前人家的茅廁中,一個二十多歲的瘦小漢子正將大哥推上牆頭。
見此嶽長河轉身就向土牆外跑去,等繞過土牆,大哥嶽長江卻正踉踉蹌蹌慌不擇路的跑向一處小樹林。
大坑村很大,但卻並非是一戶挨著一戶,村子裏預留了很多的宅基地,都是準備將來蓋房子用的,因為暫時用不到,所以便成了一片片的小樹林,平時也是村裏孩子們的娛樂天堂。
嶽長河緊追著大哥的身影跑去,剛跑過小樹林,身後一聲怒吼便再次傳來。
“畜牲你給我站住!”
嶽長江聞聽頓時雙腿一軟,跌倒在地,嶽長河趕緊幾步追上將大哥扶起,這時才發現大哥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任何血色,雙腿顫抖著幾乎站立不穩,顯然是懼怕到了極點。
“大哥!”
嶽長河一聲大吼,心念電轉間急道:“快跑,往司瑪奶奶家跑!”
嶽長河一邊大喊,一邊拉著嶽長江的手就跑。
這時幾乎整個村裏的人都已經從家裏走出,追隨著一老兩小的身影,有看熱鬧的,也有一臉不忍之色不停勸阻的。
眼看著司瑪奶奶的家已經近在眼前,嶽長河更加飛速的拽著大哥向前跑去。
忽然身後傳來物體衝破空氣的“呼呼”風響,嶽長河心中一跳,頓時暗叫不好。
就在這時,嶽長江仿佛也本能感應到了危險的來臨,自然的向後一扭頭,隻聽“砰”的一聲響,一根手臂粗的棍子瞬間擊在了他的腦門上,結果兩眼一翻,便直直向後倒去,剛好倒在了老司瑪的院門前,這時中年男人的聲音才再次傳來。
“我讓你個小畜牲跑!”
看到大哥突然被打得昏死在地,鼻口中鮮血不斷的往外流,嶽長河瞬間眥睚欲裂,忍不住涕淚橫流的抱住大哥嶽長江腦袋瘋狂大叫起來。
“啊……!”
“啊……!”
“啊……!”
他滿腔悲憤卻無處發泄,隻能通過眥睚欲裂的瘋狂大叫來緩解內心中的壓抑,沒想到重回到童年,該發生的卻依然不能避免。而更讓他感到難受的是,以大哥嶽長江十二三歲的年紀,肯定知道他並不是親生的弟弟,即使這樣卻依然能不顧一切的維護他。
忽然嶽長河猛的一轉頭,瘋狂的目光瞪向已經停止上前的“中年男人”。
他涕淚橫流,一臉血汙,咬著牙一字一字大吼道:“你不是我們的爺爺!”
“我終不會原諒你!”
“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你永遠永遠都別想讓我原諒你!”
那字字滴血的誓言,讓所有聚攏而來的村民心裏都不禁發寒,才一個六歲的孩子啊!這一家人到底得有多大的仇。有人感歎眼前的情景簡直就是造孽,也有人不停的小聲勸解著中年男人算了吧,畢竟孩子小,不懂事。
然而卻沒有人注意到人群中一個同樣年僅六歲的小女娃,正一瞬不瞬的盯著嶽長河,就那麼靜靜的看著,與其他小孩不同的是,她清澈的眼睛中這時卻沒有流露出一絲害怕。其餘包括十來歲的半大孩子,看著嶽長河那滿臉血汙的瘋狂樣子,眼睛中都不禁紛紛流露出恐懼之色。
在村民紛紛的勸解下,中年男人狠狠的瞪了嶽長河一眼,終於氣哼哼轉身,人群立馬分開一條寬大的空隙。
這時一隻枯瘦的老手忽然落在嶽長河的腦袋上,輕輕揉了下,嶽長河才驀然驚醒。
嶽長河急道:“奶奶,你快看看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