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1 / 3)

窗外樹影婆娑,窗內衣香鬢影。不知從何處流瀉的音樂打動著每一位微醺人兒的心,隻想找個靡靡之地,發泄渾身的欲望。

蒼拓淩喝著酒,無趣之至。他掛心獨自在家的冬雪。本想讓昊然或火霆陪著她的,卻讓兩通業務給耽擱了。他在此思念她,她是否同樣?其實他們分開不過兩個小時,為何心中聚集的難解悵意就紓緩不開呢?這個就是愛情的力量嗎,難分難舍,不離不棄?

或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蒼先生,為何不跳支舞呢?沒有女伴嗎?”嬌滴滴的女聲做作地響起,讓人想忽視也難。

“我一向不愛跳舞,也沒興趣。”有些不悅思念被打斷,蒼拓淩見是王語芬,念及這場宴會是她父親的壽宴,也不好為太過失禮。

“那我們去花園走走吧,我也不大愛跳舞。”見他不悅,王語芬趕緊見風使舵地改口道。

看看四周的人群,大多已醉翁之意不在酒。典型的上流社會的縮影,蒼有絲作惡。

“也好。”透透氣,如果可能,將話挑明了講,對他,對她自己都好。

“那我們走吧!”見他應允了,王語芬歡天喜地地急忙拉住蒼拓淩的手,“蒼先生,我倆就別見外了,畢竟已經這麼熟悉了,你就叫我語芬吧,那,我可以叫你拓淩嗎?”

將手中的酒杯放置在往來侍者的托盤中,其實是不著痕跡地躲開她的手。

“拓淩?”王語芬乖巧一笑,趕忙想再次纏上蒼拓淩的手。

“王小姐,我想我們之間尚未到互稱名字的地步吧。”直接拒絕,幹脆利落,蒼拓淩懶得和她虛與委蛇,同時推開玻璃門向花園走去。

“啊,當然,蒼先生。”找個台階讓自己快些下台,王語芬臉上險些掛不住。他與她之間一冷一熱的狀況已引得她自認為是妒忌她美貌與家勢的一群女人紛紛議論。她狠狠瞪了眼那一群三八的女人,然後急匆匆追上蒼拓淩的腳步。

戶外清冷的空氣讓蒼拓淩低氣壓的心好受多了,他緩了腳步,一個恍惚間,冬雪柔和的笑就像園中草木清新的氣味,無息潛入他心脾。

生平不會相思,才害相思。

“蒼先生,你有在聽我說嗎?”王語芬壓低的嬌嗔詢問有疑問,也有嗔怪。

“什麼?”回過神來,蒼拓淩掃了一眼身邊麵帶桃花的女人。她剛才有說什麼?

兩人踱步至花園的溫室旁,王語芬思量著語句:“你不覺得我倆現在都是適婚年齡了嗎?家父與令尊交情向來甚好,商業上我們兩家是合作無間;你如此俊美瀟灑,而我則是芳華正茂,如果我倆——”

“兩家的交情大概隻限於是商業上的往來所衍生的必要應酬吧?!”聽出她語中意味,蒼拓淩的反擊毫不留情麵,“像這種大型企業會和相關企業保持良好的合作關係是最起碼的原理,王小姐你不會不清楚。”沒有猶豫,繼續進擊:“你的追求者如過河之鯽,我何須插上一腳。再者,我已心有所屬。”如果他早些說出這些,當年的東方雪是不是就能和他廝守到老?

潮紅的臉在聽到這些直白的陳述後變得蒼白和——猙獰。他甚至連拐彎抹腳的掩飾都不願,就這麼毫不留情地踐踏她主動奉上的心,她,她一向是受家人寵愛的,竟然——“你已心有所屬?”

“沒錯,如果順利,她會成為我的妻子。”

不置信地望向臉色冰冷的男人,他的話,可真夠傷人心。“那你對我為何那麼好?”

“對你好?我怎麼不知道?”欲加之罪。

“在你的公司時,你是很溫和的。”比起她一直垂涎的昊然。

“小姐,你不會區分尊重與對你好的界限嗎?”蒼拓淩冷笑一下,為她的自大與遲鈍不齒。

“蒼拓淩!”王語芬呆滯了,這種傷透人心的話從小到大沒人敢跟她說一個字,哪個不是哄著她,護著她,寵著她,這個男人居然——衝上前去,王語芬撲入他懷中又捶又打,滿臉的妝被哭得狼藉一片:“你怎麼可以這樣!”狠命地撒潑發泄不出又羞又惱,轉而不舍地像牛皮糖一樣粘在他身上。

萬萬沒想到她會使起潑來,當蒼拓淩反應過來後正急欲推開時——

清清淺淺的淚掛在笑容未來及收回的熟悉麵容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慘淡表情揪得人心不自覺地會痛。原本是想來給蒼拓淩一個驚喜的冬雪,傻傻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她笑著從廳內一直追趕著他們,直到看見王語芬撲入蒼拓淩的懷中,才被刺得一頓。她以為他會推開她的,可他僵住的手,猶如做壞事被人當場逮捕住的表情,讓她忘了該如何去反應。連笑都來不及收回,淚水就模糊了她的眼,她已看不清蒼拓淩接下去的動作,她也不願去看。

為什麼?為什麼剛才兩人在明亮寬敞的大廳不談話,偏偏要轉入私僻的小花園;為什麼王語芬會像情人撒嬌般對他捶打,又抱著他哭泣;為什麼他不馬上推開她?為什麼?

他與她之間,有什麼事瞞著她嗎?

一旦有了疑慮,各種猜測接踵而來。

“冬雪——”蒼惶間推開王語芬,蒼拓淩快步欲追上轉身落荒而逃的冬雪,哪裏管得了被推倒在地的王語芬,以及——

“冬雪——”

誰?誰是冬雪?王語芬一個不防被推坐在地,狼狽不已。他怎麼突然叫一個女人的名字?他像是看見了什麼?但這一切她還來不及問,來不及細想,離開的蒼拓淩是一個原因,被一群女人給團團圍住則是另一個原因。

“喲,想不到王家大小姐居然被蒼先生推坐在地上啊!”

“就是嘛,真是好沒麵子。主動投懷送抱人家也不要,丟人哪。”

“人家蒼先生條件優渥,你們說,他怎麼會看不上門當戶對的王小姐呢?”

七嘴八舌,嘰嘰喳喳,這群女人從大廳內關注他們一直到廳外,剛才他們間的事情全落入這些三姑六婆的耳裏。女人天生的善妒,使得她們一有機會便不放過,抓來攻擊平日裏高高在上如今是不堪一擊的弱者。沒辦法,蒼拓淩不近女色的原則是有口皆碑的,連家勢龐大的王語芬的倒貼看來都是白忙一場,不趁機落井下石怎對得起家勢平平又無法接近俊男的自己。

“王小姐,人家是怎麼拒絕你的呀,有心上人了呐,嘖嘖嘖,真可惜不是你。”

“你不是曾自信滿滿地誇海口會坐上蒼夫人寶座嗎?怎麼,你現在就沒戲了?你好像還沒開始呢?”

“多可憐啊。”一個女人繪聲繪色歎氣道,“原來是看上副總裁昊然的,可惜他天生是冰塊,老弄得我們王大小姐熱臉貼人家冷屁股,沒戲。如今攀上總裁,哈哈哈,我還說怎麼愈挫愈勇呢,原來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囂張的笑聲漫延開來,王語芬全身無力地軟坐在地上,滿身滿心都是被譏諷的難堪。她們憑什麼這麼笑她,憑什麼?她比她們漂亮,有錢,有勢,她們憑什麼?

對,她們是妒忌她,是的,妒忌!

可是,大滴大滴的淚湧出,精心粉妝的臉花得有些慘不忍睹。她就算以此可以安慰自己,仍咽不下這口氣呀!她們有什麼資格辱罵她?

“滾,你們給我滾!”王語芬發瘋一樣從地上一躍而起,抓起地上的泥、枯葉就往這群女人身上擲,“這是我家開的酒宴,你們給我滾!”

“呀——”好事女人們尖叫著跳離開來,生怕弄髒了自己美麗的衣服,“你瘋了,瘋了。”

“啊——”慘然大喊一聲,王語芬癡癡定住,手中的泥隨手掌的鬆開而緩緩落下,轉而手指蜷起,收緊,精心修剪的指尖深深嵌入肉裏。這個屈辱她怎受得了!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管她自己是否還曾對昊然有好感,總之,從這一刻起,這一切都會被她拋諸腦後。蒼拓淩,我不會放過你的!還有那個叫冬雪的女人,咱們走著瞧!有本事就永遠不要被我找到!

冬雪戚然的身影飄懸在傷感的夜色中,烏黑柔亮的發隨每一個步伐而飄散開來,潔白的裙擺像翻飛的花朵在修長的雙腿下旋舞。蒼拓淩追著身前那飛跑的身影,腦中都是慢了數秒的混沌和那與情況緊急相反的凝滯,她的身影像飄飛的蝶,似顫抖的雪花,仿若一個眨眼的瞬間,她就會從他眼前消失不見:“雪——”

大廳的私密交談聲瞬間冰住,大多數人轉向蒼拓淩由偏門奔進的方向,被那聲從心肺中發出的淒然呼喚所震驚。

“拓淩,你怎麼了?”與蒼拓淩同來的蒼源發覺兒子的不對勁,一把抓住他似在搖晃的身體,“怎麼了?”

腳步在向前飛奔,卻總像是力不從心,他從來未發覺冬雪此時的速度竟快得讓他追趕不上,她的無措與傷心,他滿心的焦急與恐懼,刺得他眼中流下的液體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