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及笄禮本該去年就舉行,惜當時姐妹倆剛離了大荒山,走在茶馬古道上,是以決定回京後補上。但直到搬出賈府回到林家,姐妹倆才真正有時間有精力籌辦一場足夠盛大的及笄禮。
及笄禮定於八月二十七,欽天監擇定的好日子。寧國大長公主為正賓——大長公主一直遺憾於不曾為林矜玉及笄禮正賓,南安王妃為有司。讚者本該是自家姐妹,奈何林矜玉身上還兼著林家家主之職,是要作為主人出場的,恰好陛下不知從哪裏得了消息,派中宮所出的慎淑公主領了讚者一職。即便本是不大顯眼的貴女,在這場及笄禮的規格下,也當震動京城貴婦、貴女的交際圈,何況林黛玉之母賈敏本就是京城出身的貴女,如今這些貴婦,倒有一多半懷念著那位溫柔聰慧的賈家小姐。何況乃姐的名聲實在引人注目,又早在寧國大長公主引薦下進入京城貴女圈子,於是觀禮者雲集,正所謂花開時節動帝京。
及笄禮前三日,延賓、讚者。八月二十七,沐後,林黛玉換上采衣采覆,頭發以素色綢帶束起,端坐在東房等候。
外麵絲竹管弦之聲已起,是合乎禮節的黃鍾大呂之調。身為主人,林矜玉站在東階迎客。絲竹聲漸漸悠緩,古樸高華,林矜玉朗聲頌出一篇駢四儷六的祝禱詞——公認文采橫溢的禮部侍郎的確妙筆生花。林矜玉說完坐下,慎淑公主走出來,以盥洗手,於西階就位,前兩年出降的她梳高髻、插玉簪,腰係一組晶瑩美玉,禮服長衣拖地,手挽錦緞披帛,身材高挑,容顏清朗,行走無聲,眉宇間有股正宮嫡出的傲氣。
林黛玉自東房出,緩步走至大廳中央,麵南,朝著眾位賓客加額為禮,後麵東跪坐在笄者席上,斂容垂目。慎淑公主拿起梳子象征性地在黛玉頭上梳了兩下,然後將梳子放於席子南邊,轉身退下,神情說不出的讚歎。
寧國大長公主於東階下盥洗手,拭幹。相互揖讓後大長公主與林矜玉各自歸位就坐。黛玉轉而麵向東正坐,寧國大長公主走到她麵前,高聲吟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誌,顧爾……成德。”大長公主忽地悲從中來,她的兒子,名為成德。凝神續道,“壽考惟祺,介爾景福。”……林矜玉聽著這祝福恍惚了一下,她的師父,姓成諱德,字容若……南安王妃奉上羅帕和發笄。寧國大長公主替黛玉梳頭加笄,然後退回原位。慎淑公主上來,象征性的替林黛玉正笄。之後林黛玉起身,眾賓客齊齊向她行禮,以示祝賀。慎淑公主從南安王妃手中取過一套素衣襦裙,陪著林黛玉去了東房。
東房更衣室,林黛玉換上了素衣襦裙,慎淑公主因低笑道:“好一個精致人兒!”打量一回,雪雁送上清茶來,兩人各抿了抿。黛玉回到正席上,麵向賓客們展示了一下,然後轉身,對著林海夫婦靈牌行加額跪拜大禮。第一加結束。
黛玉再麵東跪坐,大長公主洗手複位,取過南安王妃捧上的墨玉發簪,吟道:“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慎淑公主拆去黛玉頭上的羅帕和發笄,大長公主插上發簪,退位。然後讚者正簪,賓客行禮。
這次去東房換的是一套黑色曲裾三繞膝深衣,褒衣博帶,懸美玉、掛瓔珞,古意盎然,幾可入畫。三拜後,第二加結束。
重複之前動作,大長公主取過南安王妃托著的鳴鸞銜明珠流蘇釵冠,高聲吟誦祝詞曰:“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姊妹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因林氏無兄弟,故祝詞中的“兄弟俱在”改成了“姊妹俱在”。聽到這裏,賓客心下暗歎,這林氏姐妹若再有個好兄弟,就憑著今日這位小姑娘的品貌,誰家子弟不搶著求娶呢?可惜了……正簪、行禮,慎淑公主帶黛玉回到東房更衣。
這一次是一套華麗繁複的正紅色大禮服,繡滿祥雲、花草,連綴寶石、美玉,行動間環佩依約,卻是一套簡化改動過的侯夫人朝服,隻將代表身份地位的翟鳥改為不犯諱的仙鶴。有敏感的賓客互相交換個眼色——這樣的規格,這樣的服飾,難道是哪一家侯府上看中的?三拜後,三加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