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夫婦打頭,諸王夫婦跟隨,將軍誥命隨後,騎馬、乘車,帶著護衛走到宮城南門丹鳳門下。城下虎賁衛驚異,停止了攻擊,城上守衛的宦官宮女痛哭著,看著誥命們逼迫虎賁衛讓開一條通道。丹鳳門緩緩打開,宗親與誥命們徐徐進入宮城,仿佛每年新年朝拜皇後一般,莊重肅穆。
這些宗親、誥命身份貴重,牽連著朝野上下,仇池不敢輕動,隻能眼睜睜見他們帶著全副武裝的護衛進入宮城。北靜太妃的車駕走在最後,丹鳳門重新緊閉,她才略略放了心,拉著一直在丹鳳門上的太子妃的手道:“好孩子,辛苦你了。”
太子妃淚下:“我隻怕撐不下去,禍延社稷。”北靜太妃歎息道:“長安侯夫人聯絡我那兒子兒媳去了,隻要他們在一日,陛下定然平安無恙。隻要陛下無恙,這些宵小總有伏誅之日!”
北靜太妃說的不錯,在眾人都不曾注意的情形下,長安侯夫人並未隨大隊進入暫時安全了的宮城,她帶著五十名侍衛繼續奔走在京師的夜幕之下。
此刻,被京師視作希望的姽嫿將軍正縱馬飛馳在前往鐵網山的官道上。由於景元帝陛下幾乎每年都要前往鐵網山行宮,鐵網山與京師之間的官道經過精心休整,平坦寬闊,快馬一日可到。然而這一路重重阻隔,林矜玉帶領三十六騎離開京城已一日有餘,距行宮還有四十餘裏,形勢愈發險峻起來。
林矜玉從來都不是這一次計劃的核心,她也不願意承擔起天下為己任,此時她要做的,是趕到陛下身邊,確保陛下的安全。至於如何求援,如何調兵,如何平叛,都不在她的考慮之內。
三名斥候傳回消息,前方又有一隊騎兵堵截,人數在五百左右。林矜玉勒馬,下令眾人休息。經過一天多的疾馳,衝破五道圍追堵截,人馬都已疲憊至極。“達摩劍”擁有最完善的訓練,是以跟著林矜玉的這三十六騎無不是各方麵的佼佼者,心理素質更是出奇穩定和優秀。
騎士們下馬,牽馬吃些草料,補充水分,自己也拿出幹糧來細嚼慢咽。除馬蹄聲、響鼻聲外,官道上安靜得仿佛無人存在。一時吃完,眾人用水細細擦拭著不離手的腰刀。達摩劍標準配置的腰刀,刀身直長,略帶弧度,刀背厚,刀刃用特殊鋼材製成,握手舒適,最適宜馬上劈刺,其次才是步戰。唯獨林矜玉手中是一把巨大的彎刀。
一刻鍾後,林矜玉下令上馬。馳向敵方那五百騎兵——時間已不容他們走小路避開,隻有在敵方反應過來之前,仗著人數少快速衝過去,才是衝破封鎖到達行宮的唯一辦法。
帶領這一隊騎兵的,是神威將軍,這個名號在軍中並不出名,但林矜玉很熟悉——賈珍。賈珍與林矜玉互相認出,都愣了一下。林矜玉默然,賈家果然參與了謀反,她維持京城治安期間,賈珍竟已來到了鐵網山。這裏不是賈府,她不用再與賈珍虛與委蛇,向身後三十六騎做出手勢,提韁加速。
賈珍是寧榮二府這一代唯一最具男子氣概的男主人,並非拉不得弓射不動箭的窩囊廢,而是頗有威勢。然而以往引以為豪的武藝在這場迅速結束的戰役中毫無用處,當林矜玉一刀劈下,賈珍唯一能做的是閉上眼,心中期盼這個並不親近的表妹將自己劈得好看一些。
這五百騎兵看著嚇人,但在他們將軍的帶頭下,不過是京城中欺男霸女的一群禍害罷了,比烏合之眾好不了多少。達摩劍一次衝鋒,竟將其陣型衝得七零八落,須知這是三十七對五百!
一次衝鋒過後,林矜玉已發現這五百騎兵不過是銀樣鑞槍頭,示意己方不必遠遁,回頭再衝殺一輪。這一下,賈珍仍是措手不及,竟自己撞到了林矜玉刀下。林矜玉倒轉刀身,以刀柄撞擊賈珍穴道,揪起他扔到路旁,這才免了賈珍被達摩劍其他人殺死或踐踏至死的結局。
事實上,此時的場麵已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林矜玉自己不殺人,不代表她回約束部下——在戰爭中,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她仗著武藝高絕,隻傷不殺,卻不能要求部下與她一般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