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0節 漏澤園(1 / 2)

六月初九,景元帝帶文武百官回京,攜皇後、太子謁太廟,在京師南郊辟雍舉行了一場盛大的祭天典禮。

忠順王被軟禁,他的餘生,都要用來看著他的侄子繼續一代大帝的作為。景元帝陛下宣布隻誅首惡,從者不問,忠順王乃王叔,法外開恩得以活命,仇都尉、戴權在戰爭中死亡,是以,京師並未發生大規模清洗。

虎賁衛被打散,普通士兵散入各州府駐軍,決不允許十人以上同在一地。虎賁衛軍兵在叛亂中看清楚了自己所掌握的力量,他們可以威脅到皇權,那是任何上位者所不能允許的。因此,虎賁衛參與叛亂的高層軍官全部伏誅,低級軍官與士兵,參與叛亂者被發配漠河,餘者遣返回鄉。華威引咎告老,原虎賁右衛都尉馬漸出任新建的千牛衛統領。

六月中旬,京師逐漸安定,但所有人都知道,陛下真正的報複,才要開始。而在這之前,陛下的報答已然展現在世人眼前。北靜王妃、長安侯夫人各自加封三百戶實封——須知本朝規矩,爵位隻是虛封,每年的俸祿並不足以養家,是以各家達官顯貴才會想盡辦法開鋪子做生意;而這三百戶實封,則是將三百戶的稅收全部交給林氏姐妹,三百農戶的稅收並不多,但這三百戶中,一多半都是商戶,商稅本重,這一封賞,不可謂不重。馮紫英之妻張氏的誥命也提了一個品級,加百戶實封。其餘在叛亂中進入宮城的宗親、誥命亦各有封賞。

盡管叛亂被有意地控製在京師附近,但傷亡仍是不可避免地出現了。於是,長安侯夫人向陛下上表,請求建“漏澤園”以收斂、掩埋大量無人認領的屍骸,或是家貧無力埋葬者;設“安濟坊”以收容病殘孤弱,向貧病無依者提供醫治。

因漏澤園與安濟坊的措置涉及米糧、經費等的撥發,因此漏澤園的措置由朝廷頒令實施,長安侯夫人在北靜王妃參與建議下提出了基本的設置程規和管理辦法。漏澤園、安濟坊機構的設置涉及州縣軍監等行政區域,直接隸屬朝廷及地方官府,並載列簿記。漏澤園多選定在高亢荒蕪的高地,由朝廷撥地,以避免占用農田等膏腴之地,規模不定。

長安侯夫人在奏表中道:“人給地八尺或九尺,方磚二口,以千字文為號,記死者姓名、鄉貫、年月日以為標誌,並置物以為祭奠之所。”“漏澤園內立牆,牆內分為若幹穴,自東取西,或自南取北,每穴地廣七尺,修一丈,比葬,掘深五尺,每三層橫穿一溝,溝廣二尺,深六尺,仍相一低處筧溝水出溪。”

漏澤園與安濟坊米糧經費的支出來自常平倉,由提舉常平司監管。每縣一園一坊月支常平錢五貫,米一石,並委常平司檢察。此外漏澤園下葬隨品及供養祭品亦是官府置辦。漏澤園瘞埋活動及日常維護管理主要依靠僧侶的參與,安濟坊則交由傷殘軍兵日常維護。

這封奏表一出,原本嫉妒的、說歪話的,登時都收了聲。先不說這份眼光見識,便是那許多錢財,又有幾人舍得?京師周邊諸縣的安濟坊,第一年費用全由林氏姐妹出。那三百戶實封定是不夠用的,姊妹倆還要將其他地方的產出多多投入。好在姐妹倆都不缺錢,也不吝嗇,隻管盡力去做就是。

宮城之圍解後,林黛玉因奔波思慮過度,一度臥床。身子養好之後總是懶懶地提不起精神,直到漏澤園與安濟坊開始籌備,她才來了精神。雨君青擔心她的身子,但見她精神奕奕,便不忍阻攔,將難題扔給了妻姐。

林矜玉見妹子精力放在慈善上,隻覺欣慰:她的妹妹,本就不該是困在後院高牆內庸碌一生的凡女。於是隻囑咐黛玉好生休息,讓伺候的人好好照看,又從賈家要來鴛鴦為黛玉打下手,便樂得看她忙碌了——她將要對賈家有所動作,這個時候,妹妹還是不要管那一家子的事情的好。

對賈家的行動,首先開始於一個柔弱的女子。金陵馮氏老仆一紙訴狀,狀告內務府供奉薛家家主薛蟠,為爭買婢妾打死自家主人馮淵。薛家自然有仆人出麵,雲那婢女早已病死,無法證明是爭買。出乎意料地,那婢女現身公堂之上,自稱便是那爭買之妾,現名秋菱。秋菱作證薛蟠當日指使人打死馮淵,之後逃脫律法製裁,逍遙與京城。京兆大怒,道:“天子腳下,竟有這等咄咄怪事!”下令將薛蟠收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