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8節 誕麟兒(1 / 2)

五天後,被發配的犯人走出了京畿地界。這日午後,長安侯夫人林黛玉在雨君青注視下用了一碗杏仁酪,雨君青說起:“太醫說生產就是這幾日了,產房都已備好。”

林黛玉笑道:“若是是個女兒,你可怎麼樣?”

忽然林黛玉腹中一墜,痛得她緊緊抓住雨君青手臂,“阿青,要生了——”雨君青腦中轟然一聲,不知自己是怎樣一邊叫人一邊抱著林黛玉到了產房,又是怎樣驚恐地注視著妻子痛得咬緊帕子,最後怎樣被穩婆推出了產房。

雨君青呆呆立在產房門外,聽著兩位嬤嬤低聲安慰黛玉:“夫人省省力氣,過會子再用力……不要慌,夫人這一胎穩當得很……”聽不見黛玉說話,偶爾傳出一聲痛楚的低叫聲,那是她在死忍。

“如今可怎麼樣了?”不知過了多久,得了消息的北靜王夫婦趕到。雨君青艱難地笑笑,動動嘴唇,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見雨君青臉色慘敗,林矜玉知道問不出什麼,大步闖進產房。“柔瑾——”水溶叫了一聲,見她恍若未聞,不由苦笑。

如今雨君青慌成那個樣子,林矜玉眼裏隻有一個林黛玉,水溶隻好擔起調度下人的擔子。好在產房上下都是事先備好的,伺候的人也都得力,甚至連乳母都早早預備下了,並不要他操心。

一門之隔,林黛玉痛得愈來愈厲害,終於忍不住失聲慘叫起來。雨君青全身僵硬,若不是水溶拉著,便要就此衝進產房,或者倒下去。

黛玉的叫聲又逐漸低落下去。兩個時辰後,林矜玉從產房中出來,全身如被水淋過,對雨君青道:“找人參來!”雨君青心一顫,要人參,那就是黛玉力氣不濟了……可此時她產道隻開了一指……

那一年也是如此,母親正抱著他笑眯眯說著話,忽然下身湧出大量血液。母親摔倒,被人抱到床榻上……後來,再也沒有醒來。彼時他才三歲,這一幕成了他一生中永遠的心理陰影,沒人知道妻子懷孕他有多害怕……

徵羽早帶了一盒最好的人參候在一旁,聽林矜玉吩咐,忙揀出一支三百年左右的新鮮人參,交給林矜玉。她還是黃花閨女,聽見黛玉生產得如此辛苦,不由心下害怕。

將人參切片,喂黛玉含在口中。林矜玉握著妹妹手腕,確認她脈象仍是正常——一旦生變,她可以用內力保住妹妹的性命,隻是那個小生命,她是無能為力的。

門外,雨君青似是想起了什麼,忽然扒著門框,叫道:“阿璦,阿璦!”黛玉力氣恢複了一些,眉尖微微一動,便聽雨君青叫道:“阿璦,我喜歡女兒!阿璦,我隻要你好好的!”

黛玉唇邊泛起一縷倦怠卻幸福的笑意,驟然又化作痛苦:新一輪的陣痛來臨!穩婆叫道:“開了二指了,夫人再用力,馬上就出來了!”林矜玉將內力輸入妹妹體內,盡力減輕著她的痛苦。

天邊晨光熹微,忽然一聲響亮的啼聲響起,林矜玉如在夢中,怔忪地看著穩婆托起一個全身紅彤彤的小家夥:“是個小世子!母子平安!”

雨君青驀然失了所有力氣,晃了一下,跪倒在地。林矜玉走出門,一臉的劫後餘生。良久才緩過氣來,對妹夫道:“恭喜妹夫,你有兒子了。”

雨君青在水溶攙扶下已站起,此時期盼地看著林矜玉,見妻姐笑著點點頭,他在按捺不住,衝進產房。

適才太過喧嘩,此刻一靜下來,林矜玉隻覺得不適應。她怔怔看向水溶,道:“咱們也生一個吧。”

水溶一愕,她……他們夫妻間沒有別人,日日是宿在一起的。若是換了別人家,差不多也該懷上了,但他們都知道她幾乎是永遠不會懷孕的。便是有孕,見了今日場麵,水溶也不願讓她冒險了——她的體質,對疼痛比別的人敏感百倍。

但水溶隻是順著她的話道:“好。”夫妻二人都不再說話,握著手立在院中。產房裏,林黛玉已沉沉睡去,雨君青狂喜地看著她,有如珍寶失而複得。

劉嬤嬤抱著包裹好的孩子過來,雨君青小心翼翼地抱在手中。孩子不過兩個手掌大小,眼睛也還未睜開,可他抱著孩子,隻覺重逾千金——這是黛玉掙了命為他誕下的孩子,這是他們血脈的延續啊。

這新生的嬰孩,用一聲清啼,破去了他心中所有陰霾。

三日後,長安侯府為新生兒舉辦湯餅會。時人認為人生有兩件大事,一是出生三天的“洗三”,一是去世三天的“接三”。洗三乃是正式向世人宣告一個人的出生,親朋好友雲集,家人以麵條招待,便稱為“湯餅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