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夫人重新掌握了大權,生命活力也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便張羅著要整修房子,又要給劉暢添人,最好是在新婦進門前,先添兩個良妾,傳宗接代是大事——她被一支獨大的清華給嚇怕了,人還未進門就想著要怎麼壓製。
劉暢有些厭煩,便道:“先把玉兒和姣娘接回來罷。您要是無事,就把姣娘放在身邊親自教養,將來她才好說一門好親。”
戚夫人應了,猶自不肯收手,劉暢便道:“聽說老爺子的外室生了個兒子,到底是咱們家的骨血,也接回來吧。成日放在外頭,不像話。”
“這條老狗!老沒良心的。他怎麼不去死!”戚夫人目瞪口呆,接著就要死要活,倒是沒心思去管他的事情了。
劉暢淡淡地道:“你怕什麼?這份家業都是我掙下的,還怕他能和我爭了什麼去?就這樣定了,先讓人收拾出房子來,明日我就派人去接回來。”
“你這個小沒良心的!怎麼幫著外人對付我?既然知道,為何不早些告訴我?非得孽種生下來了才說?你這是故意要氣死我。”戚夫人哭得肝腸寸斷。
“男人三妻四妾實屬正常。”劉暢瞥了她一眼:“母親不願意?”以後他的事情他要自己做主,誰也休想再替他做主。
盡管從前她也經常這樣勸牡丹的,可是落到自己身上戚夫人自然不願意,誰願意眼裏心裏天天戳著一顆刺?除非是瘋了。
劉暢便體貼地道:“那我就不讓人去接了。您呢,也別多管這件事,就讓人好好養著他。咱家裏隻有我一個人,做起事情來總是覺得費力,將來他若是長成了,能夠給我搭把手也是好的。”這話未必是真心,但不期然地,他的腦海裏閃現出何家幾兄弟來。
戚夫人猶自不肯,劉暢不耐煩了,“我的事情你少管!好好享你的福!難不成你還想過從前那種日子?”言畢拂袖而去,這件事做完了,他還有正事要做呢。
“公子爺,咱們去哪兒?”秋實小心翼翼地服侍著劉暢上了馬,偷眼覷著他的神情,有些拿不準他現在到底在想什麼。按理忍了這麼久,布置了這麼久,終於順利收網,他重新得了自由身,應該高興才是,怎麼還是這樣一副陰晴不定的樣子?真是奇怪呀。轉念一想,誰戴了綠帽子會高興呢?秋實也就萬分同情劉暢了,服侍得越發謹慎不提。
“去招福寺。”劉暢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崇義坊的招福寺,是劉家長期供奉的,因此劉暢剛一入寺,就有知客僧笑吟吟地迎了上來。劉暢也不與他廢話,指了指秋實手裏提著的食盒,道:“我來看我那個朋友。”
知客僧親自引他入了後寺,三拐兩拐,進了個幽靜的小院子,取鑰開門,放他主仆二人進去,又親自落了鎖,命一個小沙彌在外守著不提。
秋實輕輕敲擊了幾下門,許久,裏頭方有人低聲道:“誰?”
“是我。”秋實咳了一聲。
吱呀一聲輕響,門被打開,一股不新鮮的味道撲鼻而來,劉暢皺了皺眉,從袖中掏出一方潔白芬芳的絲帕掩住了口鼻,眯著眼睛往裏望去。一個年齡與秋實差不多大小的小廝從裏頭走出來,笑得眯了眼,給劉暢磕頭:“小人長壽給公子爺請安。”
劉暢“嗯”了一聲,朝著裏頭抬了抬下巴:“怎樣?”
長壽小聲道:“還好,安安靜靜的,整日該吃就吃,該睡就睡,然後一直不停地寫,再就是問您什麼時候來。昨日半夜才睡,這會兒還睡著呢。要不要小的去把他喚醒?”
“不用。你和秋實把這些酒菜布置好。”劉暢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確認屋子裏那股不新鮮的味道散去後,方才抬腳進了門。
這房共分兩層,蔣長義住的是裏頭那間,劉暢徑自打起了青布簾子,抬眼往裏看去。但見靠牆一張小小的僧床上,蔣長義蜷成一團睡在上頭,臉色蒼白,眉毛緊緊鎖著,看上去無限愁苦。
劉暢默默想了一會兒,輕輕咳嗽了一聲。蔣長義猶如一隻受了驚的兔子,猛地坐起來,驚慌失措地朝他看過來,看清楚是他,方才重重歎了口氣:“是你。我等你好些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