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總總的事,直說到快晚飯時分才罷,王夫人想了一回,分派說:“珠兒媳婦,廚房的事,以後就你跟林丫頭管著吧。寶丫頭,你管一年四季衣服的事,探丫頭、迎丫頭、惜丫頭,你們幫著我管著所有其他瑣碎的事情。”
衣食住行,衣在食前麵,其中不乏其他意味在裏麵,林黛玉一時並未察覺,就算察覺了也不會在意什麼,隻是想到她要是能早早管到這一塊的話,利用手中的職權,說不定還能幫到些喜兒,隻是,此刻,說什麼都遲了。因此倒一時遲疑起來,要不要推辭,畢竟,有了這管事的職權,以後說不定能方便她做不少事。
另一邊薛寶釵已經準備起身推辭,早在她說話之前王夫人便開口說:“都是嫡嫡親親一家子人,林姑娘寶丫頭也不是外人,我向來不耐煩管這些,這一大家子人一大家子事你們總要幫我管起來,不然老太太那兒也過不去。林丫頭你能者多勞,寶丫頭你不要避嫌躲懶,就當幫幫姨娘我。”
這話一出,便是誰也不能說個不字。
事竟計較定,各人拿了各人的冊子並兌牌,各自回去休息,商量怎麼管事以及聯係那些管家媽媽們的事也不必急在一時。
林黛玉和李紈商定了明日碰頭議事也就回去了,走回屋子裏時,竟是一個人都沒有,以為鸚哥因為自己不在去找賈寶玉的丫頭們玩去了,因此就找了過去。
賈寶玉那裏也是一片安靜,她一直找到了裏間,在賈寶玉的臥室外頭才看到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鸚哥。
鸚哥正站在那裏,絞著帕子,不知碰到了什麼事,滿臉通紅,手足無措。
“你在這裏做什麼?”林黛玉疑惑地出聲詢問。
鸚哥這才看到林黛玉來,嚇了一跳,連忙拿手放到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意思,房裏早響起“咚”的一聲。
林黛玉又問:“裏麵怎麼了?”
鸚哥又拚命搖手,對林黛玉使眼色,待想起來拉林黛玉走的時候,一眼看到王夫人怒氣衝衝地走了進來,不由白了臉。
林黛玉卻是不知,還在那裏問:“這究竟是怎麼了?”
“讓開!”
背後突然傳來一身冷喝,王夫人風一樣的卷了過去。
原來,散了以後,王夫人惦記著一個下午都沒見寶玉,特來看看,卻不想正好撞見這鬼鬼祟祟的一幕,心裏頭不由產生了一些不好的聯想。
王夫人怒不可遏地一把推開門,不想,看到的果然跟自己猜想的一樣,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直憤怒的連語聲都顫抖起來:“荒唐……真是荒唐!”
林黛玉頓時覺出不妙,小意走過去,探頭一看,賈寶玉正捉著褲腰呆呆地站在床邊,帳子半掩著,隱隱綽綽看出有個女孩子的身影,正在那裏瑟瑟發抖。
襲人的事,東窗事發了?
林黛玉腦子裏一嗡,隨即又疑惑,紅樓夢裏,襲人從頭到尾都沒事的呀。
王夫人很快緩和了過來,她大步走進房裏,拉開帳子,快的連林黛玉是誰都沒有看清楚,一個耳光就狠狠地甩了下去:“你個專意勾引主子的狐媚瓜子!”
“啊!”床上的人淒叫一聲,從被中伸出手來,捂住了臉頰。
光裸的手臂,明顯衣衫不整的樣子,更加坐實了她的罪名。
林黛玉偷眼看去,隻看到亂糟糟的頭發和指縫裏露出的血痕,卻似乎並不是襲人。
那會是誰呢?
正納悶間,王夫人又揪著她的頭發把她拖到了地上:“你這個該死狐媚子,下作的娼婦!還賴在床上,還不認罪,等著你們麵慈心軟爺給你求情呢?說,你究竟是如何撒嬌撒癡勾引你們爺胡鬧的。”
林黛玉聽得一片冰冷,這一字一句,都是在逼著那丫頭自承其罪。
林黛玉知道,王夫人這是在為賈寶玉開脫,隻是,主子欺負丫頭,賈寶玉也頂多多出個名聲不雅的問題,丫頭勾引主子,這卻是活活要了一個丫頭的命!
不過,大家族裏何嚐不都這樣,可人那時若不是鳳姐突然小產,怕也正如現在這情景一樣吧。
吃虧的總是丫頭。
林黛玉轉頭去看賈寶玉,看他有什麼說法。賈寶玉卻早跪在了地上,一句話也不敢說,瑟瑟發抖。
林黛玉心裏頭不由升起一股失望和憤恨,隻是,看到賈寶玉並不高的身量,又在心底裏苦笑,她到底在期待著什麼,他不過才一個十二三歲的正太啊。
“舅母,”林黛玉無奈地走過去抓住王夫人的胳膊,準備求情,一時卻不知如何開口,以她的年紀閱曆,應該不懂這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