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章(2 / 3)

“下次再調皮,叔會叫你爸爸來解決!”不忍多苛責,他撫了撫江晨的頭,“叔還要回事務所,你自己乖一點。去上課吧。”

如得特赦,江晨鬆了口氣般地笑,漂亮童稚的臉上浮現了小小的酒窩。“謝謝叔。”轉身一溜煙跑進了教室。

江寧軒抱歉地衝教導主任點頭,“這孩子,以後還勞你們多費心了。”

教導主任揮揮手,“沒什麼,就是頑皮一點,以後長大一些就會懂事的。”

“那個……”江寧軒猶豫一下,還是問了出來,“今天江晨說了什麼,讓他們打起來了?”

“呃,其實也沒有什麼,江晨不知道從哪裏聽到喬思韌沒有父親的事情,就說了些很不中聽的話,所以兩個孩子就動手了。”

他微微了解地點頭,不置一詞。再轉頭時,卻發現原本坐在不遠處的兩人竟失了蹤影。

劍眉揚起,眸中盡是危險的光芒。速度夠快的!

“那個……他們……”教導主任結巴起來,好好的兩個人,怎麼這麼快就失蹤了?這喬思韌的媽咪,果然有些怪異!

才想著,就發現喬思韌從電線杆後麵走了過來,教導主任鬆口氣,原來是電線杆子擋住了。

“咦?”卻發現少了那個奇怪女人,“你媽咪呢?”

“媽咪從後門走了。”到底不善於撒謊,喬思韌的臉微微紅了,好在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也看不出來。媽咪也是奇怪,非要躲在那邊牆後不出來。

“噢!”教導主任倒是好騙多了。但江寧軒一臉笑意,眼光若無其事地掃過不遠處的那麵牆。不急,他有的是時間!

他有禮地告辭出來,直到坐在車上,還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先生,”坐在前方的司機狄彪出言提醒,“後麵有人跟蹤。”

江寧軒自沉思中抬頭,“噢?又是那輛車?”

“是,”狄彪肯定地點頭,“又是那輛車牌號為2568的BMW。”

狄彪表麵看來是司機,實際上另一個身份是他的保鏢。這樣的事自是他職責範圍內的工作,所以並沒有因此顯得驚惶失措,仍是一如平常的冷靜。

在他成為專職的刑事訴訟案律師後,經常接觸一些黑道上的糾紛,便習慣了這種時常有人跟蹤的日子。多半是發生在他打贏官司後,輸家為了尋仇報複。

不過,這次似乎沒有這麼單純。如果隻是一些黑道小混混滋事尋釁,絕沒有這麼好的耐心。兩個月以來跟蹤七次還不曾動手,更別說還這般明目張膽地用同一輛車。

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這人——如果不是篤定萬無一失,那便是沒有惡意,否則應該不會這麼囂張。

那麼,敵未動,他也不會傻得自亂陣腳。

微眯上眼,半個月前兄長遭到莫名的襲擊,為了這件事,這段時間都沒有好好休息過,現在有些困了。放下後座的沙發靠背,江寧軒假寐起來,心裏是完全的放鬆。

不期然地浮現了那張看不清容顏的臉,與照片倒是相去不遠,但……與他記憶中的人兒,實在是有些差距!他微微歎息,沒有遺憾啊……他相信,時間無論怎麼流失,有些東西卻是不會改變的,一如……他還愛著她的心!

回想起她適才的神態,他不確定她是否還一樣。可是,他不會放棄的,這麼長久的思念呐……

狄彪見他沒有緊張的意味,也沒有刻意地甩開後麵的車,隻是心中暗自警覺。

一前一後,兩部車平穩地行駛在寬闊的大道上,看不出一絲絲的不對勁。

不過,前後倒是兩種計較的心思。

這是一幢位於郊外的別墅,米色的柵欄別具心裁地圈出了一方綠地。沒有過多的修飾,一條石子小路歪歪扭扭地通向白牆紅瓦的漂亮洋房。

在麵北的房子後方,有一間停車房。除卻另兩部名車,此刻,這裏還停放著一輛車牌號為2568的BMW。

“怎樣?”

厚重的窗簾擋住了外來所有的光線,置於黑暗中的男人低聲地用日語簡潔問話,有如自言自語。他正站在窗簾前,像是習慣了這樣的黑暗一般,沒有任何不適地把玩著手中的物什。

“有消息了,但……”剛進門的男子不知該如何彙報剛發現的情況。

黑暗中,男人似乎略為激動地向前欠了欠身子,語氣卻一如剛才地平靜低沉:“說,無妨。”

“我無法確定是否認錯了人。”雖然這個事實讓他感覺有些沒麵子,但為了不讓主子太過失望,他還是不得不說。畢竟,主子為了這件事,已經整整用了八年的心力了。

男子似乎蹙起了眉頭,於黑暗中深思起來。片刻後,他輕聲問道:“為何?”

“因為……‘他’變了很多。”

變了?很多?已經多到連曾經服侍過“他”的手下都認不出來了嗎?

“你看呢?”男子將頭轉向了另一個方向,那裏還有一個人。

等了片刻,卻沒有得到回答。不見惱怒,男子徑自笑了起來。“野原,這件事……我想交給藤井去做。”

“是!”立於門邊的野原沒有多話,天性中的服從讓他很自然地接受了主人的命令,欠了欠身便出去了。

“少主!”藤井不讚同的聲音傳來。

“藤井,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交給你去做嗎?”男子轉身,手指優雅地撫上了窗簾,微一用力,窗簾應聲滑開,滿室頓時盈滿陽光。

置身陽光中的男子有一張雖好看卻陰柔得過分的臉,邪妄狂狷的眼中明明有著笑意,卻不見一絲溫暖。微抿的薄唇邊勾起的,是嗜血般的笑。長及腰的發絲披瀉在身後,在陽光下反射著灼灼光芒,而他手中正把玩著的,是一把精致的、散發熒熒綠光的匕首。

一個危險的男人!

無論是誰,看到他隻會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沒有回頭,男子不等藤井的回答接著說道:“我一直訝異,為什麼勢力龐大的織田家八年都查不出‘他’的下落。藤井,你該知道背叛的下場。”

輕輕轉動著手中的匕首,男子輕柔的語氣中透露出的卻是讓人不寒而栗的冷漠殘忍,教溫暖的陽光也霎時降了溫。

“是。”鎮定如常,藤井沒有因為這番話而驚惶。這一天遲早會來,他已經準備了八年了。“我知道該怎麼做。”

“很好,不要再讓我失望,藤井。你很明白‘他’對我的重要性。而我做事的風格你該了解。”他不願失去一員大將,但也不會留下一個不忠實的手下。

藤井點頭,欠了欠身便出去了。

男子望向窗外青蔥景色,低聲喃道:“明月,是你嗎……”

泛黃的扉頁仍舊飄著清談的油墨香,青蔥素手優雅地撫上古樸的字體,細細地臨摹著那深刻的線條,不費力地翻到了那一頁。

晏幾道——《臨江仙》:

夢後樓台高鎖,酒醒簾幕低垂。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記得小?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想起了那對深邃的眼,唇角勾起微笑——當她告訴他自己的名字時,他便在她的耳邊輕輕念起了這闕詞。那時中文水平尚淺的她不是很明白這闕詞的含意,隻覺得他的聲音聽來溫柔動人,聽多了會醉,如今她終於明白了。

微笑慢慢斂去,明白了又如何呢?她付出了太大的代價……在最愛他的時候永遠地——失去。

陽台外,煙水茫茫。目光遊離到了海的那一邊,那邊,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好想去看看。

想睜開眼……去看看……去他成長的地方看看……

“你逃不了,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生命中出現任何別的男人,隻有一個下場——死!”

陰柔的語調、無形的束縛,密密地網住了她。她動不了,掙紮不脫……所有陽光都被擋在了外麵,月不再明。

她知道,這叫月食。於是……墜入黑暗。

伸出了手,發出求救的信號——無意間,抓住了不知名的物體……

“你幹嗎?”身邊的人厭惡地抽開了手,不耐煩地吼。什麼女人啊?坐公車居然枕著他的肩膀睡著不說,還胡亂抓一氣,疼死了。要是美女還可以當享福,這麼個抱歉的女人,還是算了。

“怎麼了、怎麼了?”喬語玫被嚇醒,睡意頓時去了大半。這才發現自己在公車上,上車時特地拉開的窗簾不知何時被人拉上了,車裏陰涼了不少。

而剛才那番響動,已經引起了全車人的注目,與她同坐的男人此刻正兩眼冒火地瞪她。

“你那麼大聲鬼叫幹什麼?”那男人生氣地說,“還不夠丟臉啊?”

“是你先鬼叫的好不好?”喬語玫嘟噥著陳述。

“你睡到我肩上就不說了,你還到處亂抓,你有病啊你?”男人氣死了,這女人,一點也不像她的長相那麼善良。

“我喜歡夢遊不行啊?”將臉轉向窗外,懶得和他吵。

“神經病!”男人到站忿忿地下車了。

喬語玫在後麵扮個鬼臉,引來了後座的輕笑聲。她轉頭,見是一個漂亮又洋氣的女孩子,二十三四的樣子,一頭火紅的直發披瀉在肩上,顯得豔而不俗;精心修整過、恰到好處的眉眼此刻洋溢著笑意,而唇角更是毫不保留地彎出弧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