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風又大,也不多加件衣服。”君硯的聲音響起。

她回頭,一件外衣披上她身。她抓緊了外衣,眼中泛出柔波,心裏頓覺溫暖起來:“君三少,原來是你。”

外衣上,有他獨特的舒心味道,很好聞。她深吸了口氣,心底暖暖的。像有濃濃的液體從心底深處流了出來,暖了她全身。

這夜,似乎不再寒冷。

突地,紅暈飛上她臉,她別過臉,不敢看君硯。為著心中更加篤定的認知。

這認知,早在前夜就有了,她不會去逃避。然而,在他麵前,她卻不能表露出來。隻因他尚不知她的心意;隻因,她也不知他的心意。

“呃,君三少,你出來做什麼?”良久之後,連環主動打破沉默。兩人若再靜坐下去,恐怕坐到天亮了還沒有聊過一句話。所以,她先說了,打破了沉默的氣氛。

“哦,我麼?”君硯自呆視中回過神來,佯咳了下,“咳,我是賞月來的。”

連環疑惑地看他。

他抬頭看天,忍不住敲了自己一記。天上烏黑一片,連星辰都不複見,哪來的月可賞。什麼借口不好說,偏要說這個。唉,真是,明明是來見她,何必說什麼借口。見了她,他的腦袋怎的就運轉不正常了?

“哦?”連環好笑地說,“君三少,你好雅的興致呀。不過,我瞧那月兒知道你要來,所以躲進雲層裏,不敢出來了。”

這丫頭!君硯憐愛地道:“連環姑娘,我看是這月兒見了你,所以才不敢現身了吧?”

“我麼?君三少,你莫要忘了,我現在可是‘君琴心’呢。看來,君小姐的樣貌不止迷住了師兄,連天上的月兒都不敢出來了呢。”

“你……”君硯突地住了口,對上她眼。

兩人對望半晌,突地齊聲笑了起來。

“我們這是在做什麼呀?”連環止不住笑。良久後,她道:“君三少,不說了。咱們言歸正傳。你說,我今天演的像是不像?”

她自認為是不錯的。看看君老爺與夫人被她唬得一愣一愣地手忙腳亂,就可以知道她演得有多成功。當然,也多虧了小翠這丫頭不停給她在眼角加水,不然她哪有能耐逼出那許多眼淚。如果沒有那眼淚,效果可就不會這麼理想了。

但,騙了君老爺與夫人,她實在覺得有些對不住他們。其實,二老對她還算是不錯的。即使他們當她是君小姐如此。然而,他們無形中給予她的溫暖,她是這輩子都不會忘了的。

“像,自然是像的。”連他都分不清她是在真哭還是假鬧了。當時的連環的確有讓人不得不心軟的力量,除了她有些得意忘形的時候。

“真的麼?”得到他的肯定,她眸中閃過光芒,“那麼,今天把事情解決之後,我就不用再怕了。”可以開心地,無憂無慮地了?

瞧她想得多簡單!

“唉,這婚約之事解決了,更重要的事可還沒有解決。”不要高興太早了。說不定真正的麻煩還沒找上門呢。

“啊,還有什麼事很重要?”她不記得了呀。以為解決了路文和那秦寶,她就沒事了。

“你又忘了?”他不得不再次提醒她,“你忘了我爹還不知道你假扮小妹的事嗎?”關埸有消息給他,說是小妹與那人已經動身前往戊陽縣而來。

真正的事情,才剛要開場。

“對哦。”她吐吐舌,不好意思,“不過,你不是說過過兩天就會解決的嘛。所以我也沒有把它放在心上了啊。我相信你說能解決就一定能夠解決的。因此我才不擔心。”先玩它兩天再說吧。

“你就這麼信任我?”他眼中帶笑,斜睨她。

“哦,你是君小姐的兄長呀。如今,也算是我的……我的朋友了吧?自然不會害我的。雖然你經常愛捉弄我……”見他一臉驚訝,“你別不承認。但,基本上你是很幫我的,就像幫你小妹一樣,所以我像君小姐一樣信任你,有什麼不對?”她笑意盈盈地。

瞧她說得多麼順理成章啊。

“是啊,你會像小妹一樣信我。”他輕笑了下,道:“然而,你倒真是蒙對了。關埸的確給了我消息,我爹壽辰那日,小妹和你師兄就會趕到了。”

能否簡單而順利地解決,他不敢打包票。但,依今天早上爹娘對“她”的態度來看,應該不會很困難就是了。

“我就說嘛。”她得意地笑,好似一切在她的掌握之中一般。

“哈哈!”

“你笑什麼?”她雙頰鼓鼓。

“你倒是挺自信的。”簡直是樂天自信得過了頭。可,也是她的可愛之處。

“自然。”她扮了個鬼臉。

正要激她幾句的君硯突然臉上一沉:“是誰?出來!”他縱身往花園圍牆處掠去。

連環疑惑地跟了過去。

“啊,是你?!”

借著微弱的從橋上懸掛的燈籠中透出的光,連環驚訝地發現,那名被君硯提在手裏的夜行人,卻是昨兒個來向“她”提親的秦家大少爺,秦寶!

不過,這麼晚了,他來此作啥?

被扔在地上,摔得七葷八素的秦寶,哼哼唧唧地揉著摔疼的腰,慢慢站起身——

“啊,啊……”

美女!又一個絕世大美女!

他眼不眨地盯著連環,隻差一點又要以口水澆花了。

啊,他想,老天真是待他不錯,才兩三天而已,他就這麼幸運地連遇兩位似天仙下凡的美人。雖然小美人不能到手,教他遺憾得要捶胸頓足。但,若能得到眼前這位風姿綽約的大美人,也不枉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爬過高牆來了。

他傻笑地朝連環伸出——

“啊!”如鬼叫般淒厲。

“你幹什麼!”君硯出手扣住了他的脈門,痛得他“哇哇”亂叫,連環見到他的好笑模樣,不覺“嗬嗬”笑了起來。

秦寶傻呆呆地瞪大雙眼,忘了疼痛,忘了此刻身處何地,忘了,一切……

君硯略一使勁:“啊,啊……大俠,君三少爺,饒命啊……”

痛死了,痛死了。從小到大,他也沒被這麼抓過。好痛啊……

他這一手是什麼玩意兒?

“哼”了一聲,君硯放開了手,側擋在連環身前。秦寶捂著手,吃痛地抬頭:“你你你……”

連環好奇地看著秦寶見了君硯後又懼又不甘的神情。他二人之間發生過什麼她所不知道的事嗎,竟然教秦寶露出這樣的神情來?她,很想知道呢。

“你,你不讓我娶你妹子也就算了,為什麼連這位大美人也要跟我搶?!”尚弄不清楚狀況的秦寶心中大大的不平。他今夜是打算來搶人的,誰知讓他又遇上大美人。原以為沒了小美人,可以娶到大美人,也算是老天可憐他。誰知——他恨恨地瞪了眼君硯——誰知又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他心中好不甘心啊。

“秦公子——”連環軟聲軟氣地,“你是說,是他不許你娶他妹子嗎?”

“是啊。”秦寶被連環的溫柔勾去三魂與七魄,“昨兒個夜裏,我本來打算與姐夫好好商量一下迎親的事,誰知他半夜來訪,還拿著皇上的令牌逼我退婚,不許娶君小姐。你說,他是不是仗勢欺人?”

他顯然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了,連環開心笑著:“你好可憐哦!”

“姑娘也知道在下可憐了嗎?”

“嗯,你的確可憐。”見君硯握了拳,知道這家夥要慘了,她笑得壞心。

果然,一陣“、噗、嘣、啪”之後,秦大少可憐兮兮地被扔出君府門牆外,伴著呼呼涼風,不甘不願地回了家。可以預見他再也不敢來君府一步了,更別說見君硯了。

但,這一趟,他可沒有白來,至少他帶給了她不少的訊息。而這些訊息,炸得她有些兒發暈……“你,用皇上的令牌逼他退婚?”

“那是關埸的玩意,不用白不用。”

“可,為什麼?”她的聲音有些發顫。是為了她,還是為“她”?她突然間好想知道,他會用這種方式來迫秦寶退婚,究竟是為什麼?她很想知道——

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