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罵她,她不走,他哭著求她,她還是不走。
因為她知道她如果走了,他最後的出路隻會跟他的父親一樣。
她也被戴上了大高帽子,因為懷有身孕,他們沒有把她綁起來,而是找來兩塊磚頭拿一根粗麻繩一頭綁一塊,然後掛在她脖子上,要她低頭,向人民低頭。
她每天也被押去戲台跪一個小時,直到孩子七個月大了她再跪不下去了,就讓她在那裏站一個小時。幸好是涼爽宜人的秋天,如果是夏冬季節,她一個孕婦肯定熬不過。
她咬著牙熬著忍著受著,直到臨產那天,他們又來了,要押走她和王大荀。
她羊水都破了,疼的在床上打滾,他們見狀沒有強拉她走卻拉走了王大荀。
王大荀又哭又喊又求,他們卻不為所動,王大荀死死的扒著門檻不放手,老舊腐朽的門框都被他扒倒了,他們衝過來很多人,把他整個人抬起來扛到戲台。
他瘋了,他都要瘋了。
他的老婆一個人在家生孩子,連個接生婆都沒有,沒有一人去看一眼。
他跪在戲台上哭求父老鄉親們誰去幫幫他,誰去他家那個破土屋裏看看他的老婆,幫幫她。
“都是左鄰右舍啊,都是父老鄉親啊,王二家的,你兒子前年鋤地一鋤頭鋤腳上了家裏沒錢看不上醫生,眼看腳要廢了,是我爺爺用偏方治好的啊。”
躲在人群裏看熱鬧的王二家的撇過臉不看他,然後悄悄走了。
“李嬸子,你孫子半年前受了驚大病不起,是我父親去受的驚,連根苞米都沒拿你家的,求求你……”
李嬸子立刻尖叫“胡說八道,沒這回事,我們怎麼會去找神棍收驚,信這種封建迷信!”
王大荀絕望了,他悲哀的望著天上的太陽,無聲的嘶吼著,不知道老天爺什麼時候能睜開眼看看,看看世人,看看這人間的醜惡。
最後是住在村子邊緣的乞丐婆去看了月梨。
乞丐婆也不知道姓什麼叫什麼多大年紀,看起來很老很老,好像一塊幹樹皮似的,她大概三年前出現在村子裏,沒有人知道她從哪裏來,她也從來沒有開口說過話。她一開始是在村裏行乞,住在樹底下,後來天冷了,她就搬到村子邊緣一座廢棄的老廟去住了。
那老廟非常小,是個土地廟,因為多年前大暴雨倒塌了半邊,也沒有人去修整就一樣那樣在那裏。老乞婆住在沒有倒的那半邊,一住就是三年,因為沒什麼存在感,村裏人也沒管她,平時有沒養狗雞豬的人家,會把餿飯餿菜給她一些,她就這樣過活下來。
老乞婆去是王大荀家討飯的,王大荀一家子心軟又善,平時也隻有去王大荀家能討到一口熱飯,就算是遭難了,也不會虧待老乞婆。
老乞婆過去的時候,月梨已經在屋裏騰的昏過去了。
老乞婆顫顫巍巍的拄著拐杖去幫她燒開水,準備剪刀,又拿開水泡了點米飯喂給她吃,讓她有力氣生產。
在老乞婆的幫助下,月梨生下了一個女孩,渾身發青麵部醬紫,已經窒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