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夢崖也不回答,身體驟然急速轉動起來,三支飛鏢呈品字形飛向墨用民。墨用民重劍一揮,便輕易得將三支飛鏢盡數劈中,誰知劍鏢相交,蓬的一聲,飛鏢爆散開來,煙霧彌漫中,無數火星朝墨用民全身籠罩而下。煙霧中傳來一聲大喝,接著風聲大作,濃厚的煙霧旋轉起來,四散飄逸,漫天火星旋繞成衣圈火柱,扶搖而上,直衝殿頂。
易鋒寒騰空一躍,雙手握劍,劍使刀招,猛力一斬,環繞在他身外四周的雪花立時合攏彙集成一股寒流,朝身處煙霧中心的墨用民當頭擊下。
驟然煙光一分,墨用民已經衝了出來,以長河決堤的氣勢撲向古夢崖,易鋒寒的攻擊登時落空,撞擊在地,激起一片寒霧。古夢崖臨危不『亂』,身體微微一退,手一拍腰間,金烏槍杆已經彈出在手,手腕一抖,幻化出十三條棍影,以不同角度擊向墨用民。
墨用民道了聲好,將手中重劍一豎,手腕旋繞,重重劍影頓時形成一道銅牆鐵壁,將其圍在中央,金烏槍杆接連十三擊,盡數擊打在上麵,震得古夢崖虎口疼痛欲裂。墨用民長嘯一聲,身形一轉,順勢揮劍,劍勢如山般朝古夢崖當頭壓下。易鋒寒一擊不中、落到地麵,並不繼續進攻,隻是將目光緊緊盯著墨用民,凝神聚氣,此時忽然發難,劍光一閃,便從墨用民的劍光中穿透進去,疾刺墨用民咽喉。墨用民將頭一偏,左手望劍柄一拍,劍柄上的個朱紅篆字驟然放出強烈光芒,易鋒寒隻覺眼前一紅,接著眼中便隻有紅彤彤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了。古夢崖雖然未被紅光正麵照『射』,隻是瞥到一點餘光,亦是一陣頭暈目眩,雙目刺痛難當,大駭之下,連忙舞杆成牆,護住前方,同時身形暴退。不過此舉早在墨用民意料之中,紅光暴『射』之後,理也不理易鋒寒,身形驟然加速,衝向古夢崖,左手一個肘錘,從金烏槍杆形成的護身光牆中穿『插』過去,撞在古夢崖胸口之上。古夢崖慘哼著飛了出去,撞在牆壁之上,方才止住去勢,反彈在地,渾身關節疼痛欲裂,一時無法起身。
墨用民見狀,將手一背,麵帶笑意,正欲說話。忽然眼前銀光耀眼,耳中傳來墨門子弟的驚呼之聲,心頭一凜,左手飛快地捏了個法訣,大聲喝道:“尊天明鬼!”隨著話音,從墨用民身體中噴湧出一重黑煙,快愈閃電、有如實質,將四外銀光擋住,銀光受阻,紛紛落地,卻是無數牛『毛』銀針。
易鋒寒緊閉雙眼,手握斷成兩截的青鋒劍,一顆心隨著銀針落地的叮叮之聲沉入深淵,嘶聲道:“你贏了。”
古夢崖手扶槍杆,掙紮著爬了起來,心中亦像易鋒寒般充滿了失敗的感覺,恨恨地望了墨用民一眼:“要動手就快點!”
墨用民一麵卸去法訣,將黑煙收回體內,一麵大笑道:“動手?已經動過了,現在就不必了。你去扶易賢侄一把,他中了我的攝目神光,現在什麼東西都看不見,不過你們不用擔心,攝目神光隻能令人暫時失明,不消一個時辰就可以恢複視力了。”
古夢崖運氣遊走全身,發現自己遭受如此猛烈的攻擊,卻並未傷及內腑,立即知道墨用民手下留情,一麵去扶易鋒寒,一麵道:“前輩此舉是何用意?”
墨用民回到座位,悠然道:“我想見識見識你們的本領,看看你們憑什麼不拜師就可以繼承墨堅師弟的機關絕技?嗬嗬,真有你們的,年紀這麼輕,對機關術的了解卻很透徹。你的飛鏢製作粗糙,很明顯是趕製的,花了多少時間?”
古夢崖道:“一麵趕路,一麵製作,零零星星的花了兩天時間吧。”
殿中諸人頓時麵『露』驚異之『色』,墨用民亦是一驚:“兩天就製作了三支?”
古夢崖搖頭道:“七支。”
墨用民麵『露』讚歎之『色』,喃喃道:“是嗎。”目光轉向易鋒寒:“易賢侄,你怎麼會使用甘霖劍的機關的?”
易鋒寒目不能睜,心中甚是煩躁,聞言嗤道:“那柄劍舞動時候,劍身輕重不一,隱有異聲,顯然中有夾層、內藏細小暗器。劍柄上有個莫名其妙的凸起圓珠,白癡也知道有問題。”
鄧陵非命忍不住『插』嘴道:“可是我製作的觸發機關方式,既非下按也非旋轉,你怎麼能這麼快就『摸』索出來?”
易鋒寒嘿嘿冷笑道:“我幹什麼要『摸』索,上推觸發式機關又不是你發明的,你那開關的位置處於靠近劍鍔的地方,無論下按或者旋轉,都不方便,上推是最方便合理的觸發方式。做成圓珠就想誤導人?你真夠天真的!”
鄧陵非命聞言,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說不出話來。墨用民笑道:“雖然甘霖劍並不複雜,可是若非對機關有深刻的認識,決計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發現其中奧妙。墨堅師弟找到了兩個這麼好的傳人,雖死可以無憾了。”
易鋒寒哼了一聲,並不回答。墨用民笑了一笑,轉向古夢崖:“看你飛鏢中的機關,對於火器頗有認識,不會是自己鑽研的吧?”
古夢崖道:“晚輩曾經在雷猛老師處學過火器。”易鋒寒聽得雷猛之名,臉『色』微微一沉,隨即平複下來,若無其事地推開古夢崖的手:“不用扶了。”
墨用民亦是臉『色』一變:“雷猛?雷邪的兒子?”接著展顏道:“想不到你們跟我們墨門如此有緣,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興趣投身墨門?”
易鋒寒淡淡地道:“我們如果要入墨門,在蜀州就入了。”
古夢崖接著道:“前輩好意,我們心領了。我們自問做不到墨者的要求。苛於己,而厚施於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墨用民悵然若失道:“是嗎?”
鄧陵非命大聲道:“你們既然曾經從學於墨堅師叔,難道隻學到了機巧之技,卻沒有學到他匡世救人之心嗎?”
古夢崖道:“世有不平,我會盡力去解決,但是奔波終日,衣不遮體,食不果腹、居無完牆,這樣的清苦生活我過不慣。”
易鋒寒亦道:“墨學一味節用、自苦其身,大悖常理,人雖受其利,亦不甘受其說,仁而不道,衰落是意料中事。”
墨用民皺眉道:“你認為墨學不是大道?”
易鋒寒道:“道者,順天地常理,應人心所向。人欲滔滔,可疏不可違。墨者自苦其身、接濟天下,天下被其利、頌其德,而不甘效法可知矣。”
鄧陵非命怒道:“你們豈可妄言民心自私!”
易鋒寒冷冷地道:“不知道昨夜臨危抽身、飄然遠逸的是誰呢?”
鄧陵非命脹紅了臉膛:“我們能力不足,所以去找敬天長老出手相救!否則你們哪裏還有命在?!”
易鋒寒冷哼一聲,正欲再說,墨用民已然開口製止道:“罷了。既然人各有誌,我也不會強求你們讚同我們的作為。既然你們是墨堅師弟的學生,也算是我們半個同門,我給你介紹一下本門的長老和後起之秀。”說著把殿中諸人向易鋒寒和古夢崖一一介紹,除了易、古二人昨夜所見的幾人,是因為彙報昨夜鎮中情況才得以留在殿中,其餘皆是神州墨門中的精英人物。
介紹完畢,墨用民問道:“你們二人今後有什麼打算?”
易鋒寒與古夢崖分別把自己的打算說了一下。墨用民道:“易賢侄既然要去渭州,問題倒是不大。古賢侄如果真要進京,可要處處小心了。”
古夢崖道:“小心什麼?”
墨用民歎氣道:“你們昨夜殺的白須儒者叫常忡,紅臉漢子是他三子常治國,這兩人表麵上均是博學鴻儒,雖然昨夜被你們揭穿是魔教妖人,可惜他們屍骨無全,沒有留下證據。常忡長子常安國乃是儒城太守,次女常碧兒下嫁禮部侍郎周仁俊,如今儒學興盛,作為儒聖故裏的儒城又是儒家聖地,該城太守虛名盛大、足以影響朝廷輿論,而周仁俊在朝廷中黨羽眾多,握有實權。京城乃天子腳下,一進京城,便不可避免的要跟朝廷扯上關係,古賢侄此去恐有麻煩。”
古夢崖聞言,雙目精光大盛,冷笑道:“多謝前輩指點,既然如此,我更要去瞧瞧魔教在朝廷中到底有多大影響。”
.九州飄紅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