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我不是很榮幸?”趙浪興奮地拿起那個酒壺,眼底沒忘收入嘴角的偷笑。
樂得忍住笑,你喝吧喝吧,盡管喝。這酒就是專門做起來給你們這些紈絝弟子喝的,一壺一百九十五兩,其實就是一分的女兒紅兌九分的水。哼哼,這是掌櫃想出來的缺德招,但隻會給她看不順眼卻又不能當麵得罪的客戶,不知為何這次要給他用上。掌櫃不是喜歡這個人嗎?
“這酒……”趙浪飲了一口,眉頭微皺,卻也不表態,看不出他內心到底怎想,隻勾勾地望著,“姑娘,確定沒端錯?”
這回秋臨風也笑了,這滿臉藏不住的笑意,似浪花朵朵,散開來。發自內心的笑意,看似浮雲飄過,又似節節竹子吹彎了腰,看得和趙浪都愣了愣,好美的笑容!
卻在兩人都驚詫之際,秋臨風收了笑容,淡淡道:“趙公子,這酒可是本店最貴最好的酒,若你有誠意,就表達給奴家看。”
說著她就站起來,轉身欲離開。
“再來十壺。”趙浪不傻,自然知道她話裏有話,他也要告訴她,此女他是非要不可。區區這點銀子他可是不在乎的。
但當他結賬的時候看到那個數字,還是呆了好久,他沒想到秋臨風會這般狠,竟然抓著他的心思讓他吃悶虧。
問:“掌櫃,為何要把這酒拿給他?”在她印象裏,距離這次最近的那次,秋臨風也隻是把酒拿給了貪汙受賄還欺壓良民的縣官大人而已。
趙公子既是她中意的人又是能讓她笑的人,不明白為何掌櫃還要這樣對他。
秋臨風的青蔥白手,輕輕撫著的臉邊碎發,“因為他不誠實。”
“嗯?”更加不明白。
“,總歸你也要長大的。等你再成熟些,就懂了。”秋臨風也不點破,隻是笑嗬嗬地上樓,留一人對著那堆銀子發怔。
“明知那人喜愛她,為何不直接放她走?”賀蘭西不知何時已經等在二樓的樓梯口,隻待她上來。
秋臨風沒理會他。
他卻踩著她的衣擺,不讓她再往樓上走。
“鬆腳。”秋臨風悶悶地道。都幾歲的人了,還這樣幼稚。
“我問你的還沒回答呢。”他不依。
她笑了笑,忽地笑得甜膩,讓他不經心地打了一個突。她說:“踩啊,繼續踩,踩髒了你洗。”
“……”他被這笑怔住了,發了愣,傻得沒了回聲。
她卻猛地一推,“走開。”徑自往樓上走去,走到一半轉過身看著他還愣在原地,“大掌櫃,別擋著夥計送菜的路。”
賀蘭西回過神來,看到一張張開的嘴巴,眼前微凸地看著自己的夥計,手裏還端著熱氣騰騰的菜。
“看什麼看,你不會繞過走的啊,呆頭鵝。”他忍不住罵了幾聲,轉身而走。
站在樓梯間的秋臨風笑咧了嘴,卻也隻短短一瞬,便收斂起了笑容,“別怪他,每個月他總要自個兒別扭幾回,當他透明好了。”她的話是朝著夥計說的。
那送菜夥計也笑著上樓,他不過領銀子的某無名小卒,掌櫃的說什麼就是什麼吧。誰眼睛瞎了也知道大掌櫃在和掌櫃撒嬌呢,可惜啊,掌櫃就是視若無睹。
“嘿嘿,今天的賬比昨日多了嘛。”晚上秋臨風坐在燭光燈下,翻著肖子歌整理出來的每日記賬本,“哇,居然超了一千多兩銀子,我們茶館真是蒸蒸日上啊。”她完全忽略那筆巨額上的落款是“趙浪”兩字,轉身對著坐成一排似在等她發話的眾小二和姑娘們道:“夥計們,今日辛苦啦,有所進步哦。晚上不如一起喝一杯慶祝吧?”
大家都沒做聲。
“不同意?”她再問,她可是最善良的掌櫃,怎麼大家不領情?
“你大還是我大?”賀蘭西開口了,語氣裏還有著白天的氣,“你說慶祝就慶祝,那吃了喝了的,誰付賬?”
“當然是你啊。”一語雙關。她笑眯眯,看似心情異常好。
賀蘭西的青筋暴了暴,但還是忍住了,“,讓大廚準備吧。”
大掌櫃一聲,眾人馬上歡呼:“多謝美人湯茶館!”他們等的就是這句話。
秋臨風白了他一眼,卻也散了眾人,獨留了肖子歌。
“掌櫃明知今日的賬目之所以會增多是因為趙公子的那筆賬,為何……”肖子歌不再說下去,她前幾日就說要整頓茶館,希望把每日賬目上的數字變大,可是遲遲不見行動,難道這也是她的策略之一嗎?
“我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此銀何來。”她笑,卻也不解惑。
“她刮了趙公子的那筆銀子替茶館的收賬數目增加一千多兩的銀子,是為了讓大家安心。”賀蘭西安排好外麵的夥計們上桌,也折了回來,關上門卻不走近,“這樣一來,有兩個好處。一是讓夥計們信心大增,讓他們覺得茶館的生意越來越好,月底拿的銀兩一定會增加,就會更加努力;二是給了她一個借口請大家夥吃,偶爾這樣放縱一回,會比一板一眼經營要來得有效多了,更能團結他們的氣勢。”
坐在位子上,單手支著下頜的秋臨風輕笑著點點頭,淡褐色的眼眸裏偶爾流瀉魅惑的幽亮光芒,“知我者,大掌櫃也。”
肖子歌也不得不佩服她的明智。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你明知趙浪是朝來的,怎還這般對他?”賀蘭西悻悻然地道。
“你傻啊,可是我的得力好將,若他日被此男追了去,我豈不是損失慘重,怎不能趁機先多榨幾筆銀子來?”到時候也不會這般心痛,至少拿到銀子做安慰了。
屋裏的兩男麵麵相覷,相對兩無言。此女必定是妖女轉世,簡直就是披著羊皮的狼。狠,夠狠。而且還是能讓那冤大頭自動把銀子掏出來送給她,這是更絕的了。
有女如此,怎怕茶館不火?
賀蘭西看著她,心裏瞅著她,腦子裏轉著她,以她的七巧心思,若當日許了皇上,必定早就掌握六宮後院了吧。可是那些她卻不看在眼裏,秋臨風你要的隻是這樣的淡然日子嗎?如果是,他也會努力做到讓她幸福開心。這樣相伴,就已經很好。
心口微疼,莫名地起伏,有點喘不過氣來,他背過身去,“一個男人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不是每個人都如我這般。”
趙浪雖然現在很耐心地每日都來,可若秋臨風不放人或者依舊高姿態,他也是會逐漸淡了心的。何況他還是富家公子。
“哦,走著瞧。”秋臨風說了句,沒發現他的異常,“肖先生,一起出去用膳吧。紅燒獅子頭很好吃。”
肖子歌沒有表態,隻收拾了賬本,一起出去了。
賀蘭西獨自一人靠著牆壁,等他們一走,便鬆了口氣,淡淡地歎息,額頭已有細微汗珠。這幾日不知為何,每當想起她,或者為她的某個神情動情,都會微有觸感,總會心悸地疼痛。這算相思病嗎?
門被推開,探進一個頭,“怎麼還沒出……”話擱到了一半,秋臨風頓住走進來,“怎麼了?”
“太熱了。”他笑了笑,站直了身體。
“哦,那先去洗個澡吧。”她聳聳肩,走了出去。沒讓他看見自己擔心的臉。剛才……他的雙手是按著心口的位置呢。賀蘭西,你到底是怎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