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和策(2 / 3)

李效點了點頭,下來親手給許淩雲鬆綁,將書交到許淩雲手裏。

“賜你個座。”李效吩咐道:“說罷。”

許淩雲到一旁坐下,卻不翻書,眼裏現出一分迷茫,眸中歲月流轉,一瞬仿佛千年。

許淩雲安靜了很久,而後緩緩道:“記得當年方青餘的死訊傳到京師的那一天……”

記得當年,方青餘的死訊傳到京師的那一天,朝野震動。

李慶成隻看了一眼軍報,便把它隨手撕了,扔在信差腳邊,冷笑道:“又來這一招?”

“陛下,匈奴人將方將軍收斂入棺,交給鎮守東疆的張慕將軍,靈樞正在路上,三天後就能入京師……”那信使雙眼通紅,悲慟道:“懇請陛下下旨,為死在東疆的袍澤們報仇!”

李慶成哭笑不得道:“方青餘是跑了,他瞞得過你們,須瞞不過朕。”

“那廝向來喜歡玩這一套,從前在楓關時就將三萬大軍扔下,自己跑得不見人影。多半是被匈奴公主招去當駙馬了。各位愛卿說說,咱們前腳還在議和,匈奴人後腳就開戰,現在該怎麼辦?”

“陛下!”信差痛苦道:“方青餘沒有當逃兵!屬下親眼見他……”

唐鴻忙以眼神示意信差,讓他噤聲。

“陛下。”唐鴻出列道:“匈奴人必須死,臣願領兵出征,為陛下與征東軍報著一箭之仇。”

李慶成閉著眼,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不講信譽。”李慶成緩緩道:“覬覦我大虞名將。”

“為了一名將軍,撕毀兩國議和文書,簡直是愚蠢至極!但在此前,朕還有一事想問各位愛卿!”

“邊疆的糧草,究竟在你們兵部壓了幾個月?!”李慶成怒吼道:“若非糧草不繼,張慕哪敢不出兵?!張慕若發兵支援,方青餘能降敵?!鎮東軍五萬騎兵幾乎全軍覆沒,歸根到底算在你們兵部的頭上!兵部尚書何廓!拖出午門外,金瓜擊頂!!!”

“陛下明察!”何廓出列跪下:“臣罪該萬死,死有餘辜,然臣也是無法,糧草一事,事關三部,臣早在方將軍出征前就發了加印文書,其中文書轉圜,朝令夕至,臣決計無法一力做主,請陛下明察,陛下!”

何廓出列時,孫岩刹那如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知道自己完了。

大學士蘇星照仍不知內情,當初他是議和派,大力推促了東疆和談,如今事態急轉直下,若不再出來撇清幹係,隻怕李慶成回過神後說不得要拿自己數人泄憤,忙自出列道:“陛下,臣有本奏。”

李慶成氣得直發抖:“說。”

蘇星照喘著氣道:“陛下,如今不是追究責任之時,依臣看,須得令尚書留職戴罪,召集十八州兵馬,出玉璧關……”

蘇星照不開口還好,一開口李慶成登時想起,當初本要開戰,正是這大學士舌燦蓮花,硬生生地說得自己改了主意。

蘇星照一句話未說完,登時當頭挨了一墨硯,李慶成跟著張慕習武數年,又是武人出身,那一下硯台直飛而來,霎時把大學士砸得滿頭鮮血,當場昏在禦前!

李慶成站在龍案後,森寒的目光掃視群臣。

無人敢再說話,紛紛恐懼跪下。

太和殿上跪了一地。

李慶成的語氣冰冷而嗜殺:

“傳令張慕,按兵不動。”

“刑部尚書齊凜峰,派人徹查六部,朕要看看是誰狗膽包天,敢壓著糧草的文書!”

“兵部尚書何廓,允你戴罪留職,詔令天下,十八州兵馬備甲,一月後,在璧山將軍嶺下集結!”

“唐鴻前去安排禦林軍,都騎軍兩軍,派人傳書江州王韓滄海。讓他前來交接京師城防!”

“大學士蘇星照!革職查辦!”李慶成的聲音殘忍而無情:“黃謹,你帶人去他家查查,看我大虞內閣首輔,究竟收了誰的賄賂!蛛絲馬跡,全給我查清楚了,若有通敵嫌疑!滿門抄斬!!”

長久的沉默後,唐鴻開口道:“陛下要將都騎軍與禦林軍都派出去?”

李慶成冷冷道:“朕要禦駕親征,把方青餘抓回來!退朝!”

三日後,天下兵馬調動,方青餘棺槨入京,東疆扶靈將士痛不欲生。

方青餘驟遇敵襲,當即改變了行軍路線,長冬林背後是西匈奴軍,麵前則是狼山一脈的東匈奴鐵騎,在這腹背受敵的情況下,方青餘毅然分出一隊近八千人的精銳散入森林,自己則親率大軍殿後。

如此一來,方青餘犧牲了自己的性命,八千騎兵則且戰且停,與前來接應的張慕麾下兵馬彙合,有效地牽製住了敵軍。

扶靈歸來的將士們哭得死去活來,在午門外停靈。李慶成隻看了一眼,便吩咐道:“把棺釘上罷,不過是個替身,有甚好哭的,你們被他賣了還不知道。”

兵士們紛紛愣住了。

李慶成吼道:“仗還沒打完!都給我滾回東疆去!準備給你們的袍澤報仇——!”

六部朝臣散了,時值盛夏,太陽像一團熾烈的白火,照得午門外白玉磚滾燙。

李慶成的汗水從頰上滴下來,落在地上。

他怔怔地看著方青餘的棺木,唐鴻站在一旁,實在看不下去了,低聲道:“陛下,棺材裏的確實是他,張慕看過了。”

李慶成答:“他是找個長得像的,來當替身。以前就是這麼折騰的,你們都是蠢貨,被他騙了。”

唐鴻交出方青餘的雲舒劍。

李慶成嗤笑道:“連雲舒也不要了,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