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之序 月見草的初秋(1 / 3)

章之序月見草的初秋

假若記憶是可操縱的

那麼暫居在老舊軀體的新記憶

是孤獨的幸福

還是狂歡的悲傷

——Ileaveuncultivatedtoday

死是生的死,卻是死的生。

——waspreciselyyesterdayperishestomorrowwhichpersonofthebodyimplored。

我庸碌虛度的今天

是昨天死去的人們所渴望的明天

是新生還是自由

那不過是螻蟻的方向

卻又是方舟的羅盤

——是新生還是自由……?

『本航班將在二十分鍾後抵達日本關西機場,當地氣溫二十七度,空氣濕度百分之四十。』

廣播中傳來乘務員標準的普通話,隨後,又用日語和英語重複了一遍。

雖然日語與閩南話並非同一個語種,但在各種方麵,都有著微妙的相似之處,因此,閩南人學日語有著相當程度的便利。

流著北方人的血,卻在南方長大的崇宗,會在京都過上怎樣的生活呢?

雜亂的思緒紛飛著,迷亂了腦海。

即便如此。

——這可能是近期最後一次聽到漢語了吧。

這樣有些遺憾和不舍的心情和飛機引擎的轟鳴聲混在在一起,幾近讓崇宗迷失。

他看著窗外的景色,純白的雲朵,連綿成一片瑰麗的海洋。

即使想要回去,也不會是一年兩年那麼簡單的事情,歎息化作漣漪在心中蕩漾開來。崇宗漸漸意識到情緒的走向有些不可,將視線灑向機艙內各處,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懸掛著的液晶屏幕上顯示著關西當地的溫度,數字在大腦溝壑裏迂回前行一陣子後,變成名為『熱』的認知。

即使是到了秋天,日本還是有些熱,密集的人口和建築,讓熱島效應尤為顯著。但京都不會,京都是一個悠閑的居所,和廈門一樣,慢悠悠的旋律,一旦住下,就會將人改變,安逸得連步伐都會放緩。

崇宗從香港乘坐全日航空到達關西機場,因為航空管製而延誤了些許時間,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才艱難的跨越了國境。

才十五歲的他,在這背井離鄉之際,心仿若被舷窗外的氣流所影響,難以平息。

距離降落尚有十五分鍾。崇宗翻開隨身的行囊,從中取出皺巴巴的《鬼穀子》。這是他帶來京都的藏書之一,年代已是久遠。取出並非是為了翻閱,僅僅隻是捧在手中,就足以讓崇宗浮動的心稍稍安分一些。

這是一本看似循規蹈矩,實則怪異不羈的鬼書——會這麼想的,隻有崇宗一個人。

『Excuseme,areyoubyyourself?』(打擾一下,請問你是一個人旅行嗎?)

機艙內總是漂浮著一股空氣清新劑的味道,不過,那是在崇宗旁邊的『她』坐下之前。原以為整個航程都不會有所交集,所以此時她的主動開口讓崇宗頗有受寵若驚之感。

『Eh~MayIhavealookatyourbook?』(請問,我能看一下你的書嗎?)

『她』將崇宗的沉默理解為默認,再度以相當流利的英語向崇宗詢問,落落大方而又不失禮儀。由於『她』的英語一點都聽不出日本的口音,這讓原先認為『她』是日本人的崇宗相當意外。

關於崇宗為何會認為『她』是日本人,那是因為『她』始終用地道的日語與鄰座的老奶奶聊著家常,不由得,就有了這種先入為主的看法。

當然,崇宗並非有意偷聽,這裏麵有著太多不可抗力因素,想必是可以理解的。於是,顧著思考這些旁然瑣事的崇宗,忘記了『她』的請求,而開始繼續思考,為什麼明明看起來是同一個人種,『她』的第一選擇是英語,而不是日語。

罪人大概是國際航班的國際氣氛。

『すみません、その本を見せてもらって宜しいでしょうか』(請問,這本書能給我看一下嗎?)

崇宗發呆的時間偏長,這讓『她』以為崇宗沒聽懂,就用日語重複了一遍,把崇宗判斷為日本人了。

——看來我朝人民的英語水平在外評價頗高?

『Yes,please』(好的,請。)

伴隨著這種戲虐的想法,崇宗先是用英語回了『她』。

『Thankyou。』

而對方也禮貌的以英語回應。

『It’sallright。』

『そして,俺日本人じゃない。』(還有,我不是日本人。)

然後,崇宗又用日語告訴『她』,自己並非是日本人。

這一連串設計好的對話,讓『她』相當相當的吃驚,以至於就這麼捧著崇宗的書,漂亮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盯了崇宗數秒。

——別這樣,會不好意思的。

『申し訳ありません!』(對不起!)

片刻過後,『她』才反應過來,態度相當誠懇的向崇宗道了歉,雖然用的還是日語,看來還沒有完全完全回複狀態。

『きにしないで。』(別在意。)

『她』有些拘謹的笑了笑,姿勢優雅的看起了崇宗的書,也好,否則似乎是無窮無盡的死循環呢。

——啊,我的《鬼穀子》在女生的手中被『敏感字眼』『敏感字眼』……無所謂了,既然是如此優雅的人的話。

崇宗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自己被借走的書,隨後將目光投向窗外,一朵長得很像是『超級敏感字眼』的雲讓他不禁訝然,險些笑出聲來。

但這份輕鬆,也讓他心底一些不願見光的思想,泄露了絲縷出來。

其實,其實呢,崇宗對於把他誤當為日本人這種事情,覺得真的沒有什麼。本來亞洲人,而且還都是東亞區的,確實是很相像。但是,由於他那偏執狂院長,那個經曆了大小戰爭,殺也殺不死的老兵,由於他強迫症般的近乎是洗腦式的教育方法,讓『日本人』這三個字,在崇宗的腦海裏,至少算不上是『褒義詞』。

不過,其實,無論是什麼人,都不應該與『褒義詞』『貶義詞』這種形容詞聯係在一起吧,當然,國家也是。

以上,是個不能深入的話題。在解決『她』的小小請求後,崇宗調整了一下坐姿,有些百無聊賴的四處眺望著。

剛剛一直提到的『她』,是坐在崇宗旁邊的一個日本女孩(大概),長長的烏黑直發傾瀉在背上,白皙的皮膚,略偏棕色的眼睛,還有端莊的相貌,看起來應該是大戶人家,受過良好教育的孩子,頗有大和撫子的氣質。

百般無趣之下,崇宗按下服務鈕,招來乘務員要了一份《大公報》,在某版的頭條上看到一則報道稱:『一名十五歲少年劫走某富豪一千五百萬現款,逃亡出境,少年的身份仍未查明。』

——這人是天才吧。

注意到這少年犯與自己同齡,崇宗不免對他產生了一些欽慕之情,盡管心底也明白這是犯罪。結合報道中具體給出了該名少年極有可能乘坐今早上午的國際航班逃往日本的信息,崇宗稍作分析,察覺今早從香港赤鱲角國際機場前往日本的航班並不多,那麼該少年犯有不小的可能也是乘坐這個航班的,想到這裏,他不由得開始興奮起來。

潛伏在他胸腔裏的那顆大叔心,躁動不安。

『Excuseme。』

崇宗向『她』示意自己要出去,而『她』也乖巧的收攏了羊脂玉頸瓶一般的小腿,側過身讓崇宗通過。但在出去時,『她』還是有意無意的碰到了崇宗的某處,崇宗倒是沒有在意,但『她』扶著書脊的纖纖玉手,卻兀的顫抖了一下。隻是轉瞬即逝的動作,一心在想著那名少年犯的崇宗,並沒有察覺到『她』此刻的不自然。

借著去洗手間的理由,崇宗檢查了在自己位置以後的乘客,隨後又以找人為由,檢查了在自己座位以前的乘客,但,收獲並不大。

在十五歲左右年齡的男生有五個,但一個個都是人畜無害的樣子。這種心血來潮的調查,顯然不能立刻帶來成果,更何況還是在航行中的機艙中這種不利的條件下。體味到挫敗感後,崇宗悻悻的返回了自己的座位,當然,他光怪陸離的舉動,沒少遭乘務員的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