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儀之夢
我在一邊努力控製著自己的表情。
連音大人明明從一開始就知道了我們夜訪的對象不是刺殺原璟王的凶手,為什麼還要辛苦地來這裏和浸在湖水裏的美少年對話,難道隻是小白劇的噱頭麼?
“……”
冷真沒有回答。
這簡直是理所當然的,任何一個驕傲被對方隨意踩在腳下的孩子想要重新控製情緒真的太難了,於是那張之前宛如享受溫泉浴般安詳的臉變得難看。
“好了,我想我大概知道了。”
連音已經得到了答案,“體貼”地中斷這個明顯讓冷真不舒服(更確切地說是挫敗感)的話題,但這絲毫沒讓水裏的少年表現出感激,那張小臉一路難看下去。
敗了敗了敗了!
我相信,包括一直沒有再看過這邊一眼的年輕軍官都可以做出判斷,剛才還談笑風生的少年在連音大人麵前沒有任何贏的餘地。不管之前表現得多麼淡定自若神秘感十足,但在遇到隨便展開翅膀就是遮天蔽日的暗黑的連音大人麵前,這孩子無可挽回地敗了呀。
但我也相信,如果不是連音的話,誰也沒辦法逼他露出這樣一麵,至少在不久之前我才是被他作弄的變顏變色的那個。
“雖然不是我,”冷真終於開口了,聲音已經沒有之前的悠閑,更像急於解釋證明自己,“但我還是不會改變那個計劃,我已經開始了。”
我在一旁憂心忡忡。
這樣的孩子雖然很有魄力,但是隻要稍微了解連音的人都會知道:在這位大人麵前做出種種類似自信驕傲的舉動來隻能給自己增添麻煩,所以……
冷真是存心想要引起連音大人對自己的注意嗎?
請不要對我失望,我會好好證明給你看的。
那雙有水波蕩漾的眼睛,沒有說出的話在那雙眼睛裏滾動著。
連音蹲在岸邊,看著一動不動幾乎是倔強地讓自己定在湖水裏的冷真,兄長特有的息事寧人說:“好了好了,我相信。”
但那語氣讓冷真之前的驕傲怎麼接受。
“不要看不起我!”冷真終於咆哮了。
麵對又急又怒又有些委屈的冷真,連音搖搖頭站身來。
本以為他會對這個看似驕傲實則稚嫩(也許隻是我一個人這麼認為?)的孩子上一堂關於人生曆練的課程——下一秒我才發現那隻是因為他想舒展自己有些麻木的雙腿:
“這樣和你說話好累啊……”
同樣長的時間裏對方一未成年人泡的是冬天的湖水,您真的好意思說自己累了麼?我簡直想拿出自己在半年前還形影不離的速記本,奮筆疾書一篇關於這位任性十足的連音大人的觀察筆記……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連音的不在乎讓冷真更加焦躁,他不能再像之前那樣穩穩地踩水了:“你難道不想知到他是誰殺的嗎?!”
冷真的聲音在湖麵上回響,驚起遠處樹林裏熟睡的鳥兒,淒涼的鳥鳴更加增添了這個夜晚的詭異氣氛。
“結果還不是一樣。”
連音摸摸自己的耳朵,“反正你遲早也會那麼做的不是?算了吧,結果還不是一樣,隻不過是比你更想看到神原和天儀鬥起來的人先下手了而已。”
先是震驚再是欽佩再是窘迫,冷真在短短時間內表現出來的一係列表情堪稱精彩,“你都知道?!”
連音甚至連頭都懶得點,一副“隨便你怎麼想了”的散漫形象。
我非常理解冷真的心情,每一步都被人猜中的感覺真的很難被自尊心接受。
“那你為什麼還來找我?”
冷真瞪著連音,之前的乖巧全都化作濃濃的暴戾,這次是徹底地變身。
“我們怎麼可能知道您會在這裏呢,隻是湊巧遇上了而已。”連音滿不在乎的語氣宛如火上澆油一般,而且現在任何從他嘴裏說出的話都可能刺激到冷真,我真的好怕這孩子下一秒忽然腿抽筋什麼的。
明明就是為了冷真才找來這個湖,連音大人何苦故意跟這個孩子過不去——我忽然想起就是這個“孩子”在不久前熟練無比地對我做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