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澈的話一出口,一旁侍立的下人們,立刻將小豕和廊下掛著的小鳥還有阿細都抱了下去,陸希身邊僅留下了春暄、煙微、穆氏和阿倫媳婦伺候,餘下的下人都退到了百步之外。
“進來吧。”陸希示意司澈入靜室,又讓春暄給了他一個軟墊,如今天氣轉暖,陸希就停了炭盆,平時比冬天穿的暖和些,也挺舒適。
陸希舉動,讓司澈心一定,大娘子還沒厭了他,肯聽他解釋就是好事。可真要開口,司澈隻覺得嗓子幹啞,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他抿了抿有些幹裂的嘴唇。
“司少君喝茶。”春暄將一杯溫度適宜清茶送到了司澈手邊。
司澈接過清茶一仰而盡後,才從隨身一直拎著的小箱子中拿出一本賬冊,“大娘子,仆這次前來是請罪的,仆這幾年幫著大娘子管理湯沐邑,做了不少錯事,仆不敢求大娘子寬恕,隻求大娘子讓仆一人承擔,一切錯事都是仆的錯。”
“哦?你犯了什麼錯了?”陸希思及她昨天剛接到的消息,嘴角泛起一抹諷笑,他一力承擔?承擔的起嗎?
“我貪了大娘子的湯沐邑,還做了假賬……”司澈一狠心,將自己所查到的一切都完完整整的說了出來。這些全是他在祖翁突然提出讓他去廣戚縣當縣長之後,他心中疑惑,偷偷查了家中的賬目,不查不知道,一查他真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祖翁和阿爺,這些年居然不顧大娘子再三戒令,自私在安邑放高利貸,又在安邑在廣置水碓、霸占良田,甚至還貪了大娘子的湯沐邑,送到大娘子手中的賬本居然是祖翁精心做出來的假賬!司澈一開始查的時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後來祖翁和阿爺的態度,讓他明白,他沒有查錯,這些都是真的。
司澈長身而起,跪在陸希麵前,“大娘子,仆之前鬼迷心竅才幹下了這種事情,千錯萬錯都是仆一人的錯,請大娘子降罪!”司澈說完後,頭叩在地上,長跪不起,他心裏很明白,司家的下場隻是大娘子的一句話而已。而穆氏、春暄等人越聽越不敢置信,阿倫媳婦也驚呆了,他們做夢都沒有想到,司家居然膽子這麼大,一時間院子裏靜悄悄的。
對氣氛一無所查的阿劫,覺得房裏一下靜了下來,好奇的從陸希的懷中探出小腦袋,睜著黑黑的大眼,好奇的望著眾人,不懂大家為什麼都不說話。為什麼小豬和小鳥都不見了。陸希點點他的鼻子,對司澈淡淡的說了一句,“你說少了。”
司澈驀地抬頭。
陸希並沒有看他,而是對阿倫媳婦道:“你來的時候阿倫有東西給你吧。”
“啊——有!”阿倫媳婦還震驚於司澈說的內容,聽到陸希的問話,想了想,才想起阿倫在自己進來之前,塞給了自己一卷東西,她忙從身上背著的一個小包中取出一卷卷好密封的絹帛。
“給司少君。”陸希說。
“唯唯。”阿倫媳婦連忙把那卷絹帛遞給司澈。
司澈看了陸希一眼,見她讓丫鬟取來了一隻鳥籠,讓阿劫拈了一根鳥食,兩人一起喂幼雀,連頭都沒有抬,心頓時一沉,雙手微顫的打開絹帛,才看了幾行,身體就輕顫了起來,等看完上麵記載的全部內容,他臉色全白了,整個人五體投地的趴在地上,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仆全擔下所有責任,求大娘子看在祖翁年老體弱份上,饒了祖翁吧。”
那絹帛記載的內容,全是司家這些年在安邑做的事,條條框框比他知道的還要詳細的多,上麵甚至記載了自己繼母的兄長因看中了一良家女,想納為妾,那家人不肯,他居然讓那家人借上了自己的高貸,最後讓那大一家子家破人亡,上麵詳細記載了,司澈名義上的大舅,是如何的害的那家人是家破人亡,然後那家人舉家賣身為奴,他又是如何糟蹋那家女兒,最那家人又是如何絕望的舉家自盡的……簡直死不足惜!司澈緊緊的握住那絹帛,恨得眼眶都發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