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希的話,讓在場除了阿劫和陸大郎外,所有人都變了臉色,陸希手指著的位置正是剛剛陸大郎跪得位置,而大家這時才看清阿劫身上穿的衣服居然和他們是一樣的。阿劫按輩分是陸琉的孫輩,孫輩中唯一能給祖父服斬衰的唯有承重孫!而且陸希讓大郎不要出自己的院落,什麼意思?難道她連大郎庶子的身份都不承認了嗎?
“阿姊,這是怎麼回事?”陸言問。
“阿劫已經過繼大兄名下,他為承重孫,自然應該跪在他該跪的地方。”陸希說。
“什麼時候的事?”陸言追問,父親和汝南長公主曾有個夭折的嫡長子她是知道的,但什麼時候父親把阿劫過繼大兄名下了?父親是有齊國公爵位,無論是庶子繼承還是過繼承重孫,都不是單單父親或者是家族同意就夠了,這個一定要阿舅同意才行。
“阿嫵,你一定要在這時追根問底嗎?”陸希偏頭對陸言道,“現在隻有自家人,他鬧笑話也就算了,一會人都來了,你想讓耶耶一世英名毀在他身上嗎?”
陸大郎對陸希的話,似懂非懂,大姐對他,遠不及二姐那麼凶,可不知怎麼回事,他卻更怕大姐。二姐會凶他,可偶爾也會對他笑,而大姐似乎從來沒看過他,哪怕現在對自己說話,大姐都沒看他。
陸言也知道現在不是討論這件事的時候,但——她轉身對陸大郎說道,“你,現在立刻給我去跪著!除了哭之外,別再讓我聽到你發出任何聲音,不然——”她抬手抬起陸大郎的下巴,“我就割了你的舌頭,讓你這輩子都說不了話!”
“哇——”陸大郎被陸言的話,一下子嚇哭了。
陸言滿意的點點頭,對向氏和其他服侍的人道:“很好,就讓大郎這樣哭下去,越響越好,如果你們再讓大郎作出什麼對父親失禮的舉動,我就讓你們去給父親賠罪,知道嗎?”父親過世了,都聽不到兒子的哭聲,父親走的該有多寂寞?
“唯唯。”眾人嚇得臉色都白了。
陸希對陸言的舉動視若無睹,對阿劫的乳母吩咐道:“帶著小郎君跪到那邊去。”
乳母看看陸希,再看看陸言,還是決定聽大娘子的,抱起小郎君跪在了靈前。
向氏白著臉看著陸言,陸言道:“還不快去!”卻沒提讓陸大郎跪在哪裏。
“他是庶,就跪在阿劫下麵吧。”陸希說。
向氏見陸言不說話,呐呐的應了,趕緊帶著大郎離去。
向氏剛帶著大郎跪下,靈堂外就響起了一片震天的哭聲。
“耶耶來了!”
“父親來了!”
陸希和陸言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衝到了靈堂外,果然長伯領著幾個陸家的子侄抬著陸琉進來了。
棺木中,陸琉雙目緊閉、神色安詳,除了臉色過分蒼白外,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一般。
“耶耶!”陸希再也忍不住撲了上去,嚎啕大哭,“耶耶!耶耶!”耶耶,你睜開眼睛啊!你看看皎皎啊!
“阿父!”陸言也拉著棺木放聲大哭,“阿父,你睜開眼睛啊!”
陸止見兩人哭的幾乎快斷氣了,連忙讓幾個侄媳拉開她們,但是兩姐妹怎麼都不肯離開,看到陸琉穿了一身淡青的蜀錦華緞、軟綢內襯的時候,兩人哭的更傷心,這個一定是剛挖出來的時候,別人給耶耶穿上的,但耶耶最喜穿的是細麻的外衣、細棉內襯了。
“阿父,阿嫵給你換衣服!換衣服!”陸言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伸手就要去扯陸琉的衣服,卻被陸希攔住。
“阿嫵,不行啊!”陸止連拉住小侄女,“現在已經不能換衣服了!”不然之前替陸琉梳洗的時候就換了,陸希也正是這個原因,才拉住陸言的。
“那珠子——珠子呢?”陸言問,她哆嗦著從荷包中掏出一顆龍眼大小的金色珍珠,“珠子……”這是陸言最愛的珍珠,也是鄭啟給外甥女的寶物,整個大宋找不到第二顆。
陸止難過的搖了搖頭,犍為郡地震,整個郡損失慘重,若不是聖上下了死令,出動了幾萬大軍專挖南安一處,說不定連陸琉的屍身都找不到,當初找到後,能給他換身像樣點的衣服就很不錯了,怎麼可能再給陸琉含珠呢?
“阿父——”陸言哭的聲嘶力竭,堂堂齊國公居然連含顆珠子都不行!為什麼阿父會這麼慘?
“皎皎,你幹什麼!”陸止原本的注意力都在陸止身上,壓根沒注意陸希,突一抬頭被陸希的舉動嚇得魂飛魄散,這丫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爬上了棺木,大半個身體都快趴到陸琉身上去了,臉甚至都快貼到陸琉臉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