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言忙去拉侯瑩,卻發覺她雙手冰涼,她剛想張口喊阿姊,但又不敢大聲說話。侯瑩呆了半晌,看著妹妹滿臉淚水、焦急的望著自己,她想對阿嫵笑,卻連嘴角都抬不起來,她驀地推開了乳母,跌跌撞撞的跑出了。
陸言焦急剛想的追出去,但——
“啪!”常山的話音未落,就響起了一聲響亮的巴掌聲。
“你打我!”常山顫抖的聲音傳來,“你又打我!阿母,你看阿兄,他又打我!”
“朕打你又如何?”鄭啟過分溫和的聲音,讓所有聽到的人身上都泛起了一陣陣的寒意。牛靜守不動聲色的把自己的身影往角落裏更縮了縮,除了常山長公主,還有誰能讓皇帝親自動手打?換了別人,恐怕墳頭的草都比人高了。
陸言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心中一凜,阿母怎麼能這樣?就算普通人家,都沒有妹妹能這麼冒犯兄長的,更別說阿舅可是皇帝啊!陸言不敢動了,心中暗忖,若是阿舅真要罰阿母,她就是拚了命,也要去求阿舅!
院中伺候的下人一個個都快站不住了,隻怕這件風波後,他們全都沒命了。
“寶明!”崔太後氣得直捶女兒,“有你這麼和阿兄說話的嗎?長兄如父,你看你現在成什麼樣子?你阿兄對你還不夠好嗎?再說你阿兄也是為了元澈和阿嫵好!這樣的話,元澈就算走了,也沒人敢看清阿嫵了!”
“有阿母、有阿兄、有我,誰敢看輕阿嫵?你們當我不知道,你就是給陸希那孽種在撐腰!你是怕她嫁到高家受委屈,才特地讓那個從哪裏來的野種當了阿澈的承重孫吧?”常山新仇舊恨爆發,她養了這麼多年的大郎,哪裏不好?憑什麼不能繼承齊國公爵位?憑什麼要讓給那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野種!“若不是那個陸希那孽種,元澈怎麼會死!她克死了她娘不算,還來害元澈!簡直就是六親滅絕的天煞孤星!哈哈!果然活該配那個五毒俱全的鬼子!”
常山的話,仿佛一擊重拳,狠狠的擊在陸希的心頭,疼的陸希彎下了腰,大口的吸氣著,耳邊不斷傳來無數人的說話聲,陸希捂住了耳朵,她不聽!她不聽!她才不是什麼天煞孤星呢!都是封建迷信!她才不信呢!耶耶和阿娘都說過,皎皎是他們的寶貝,是他們的稀世美玉!她才不是什麼天煞孤星呢!阿兄也不是什麼鬼子,那是她愚昧,完全不懂醫學常識!耶耶就知道!
“皎皎!”鄭善想拉陸希,卻不想被陸希甩開手,眼睜睜的看著陸希往外麵跑去。
陸止拉住了鄭善,對著她搖了搖頭,又示意下人趕緊跟著陸希。皎皎這時需要的是一個人安靜,而不是旁人的安慰,陸止相信她肯定能想開的,阿善這會過去,隻會讓皎皎提起精神來安慰阿善。
鄭善的驚呼聲,讓房內的人察覺到了眾人的到來,崔太後推開房門,就見陸言滿臉淚水、搖搖欲墜的站在院內,“阿嫵!”崔太後望了一圈,不見了侯瑩和陸希,心頓時沉到了穀底。
鄭善也不顧鄭啟和崔太後會怎麼想,指著常山憤恨的罵道,“你這個惡婦!天底下怎麼有你這麼惡毒愚蠢的人!”
“鄭善你——”常山以前很怕鄭善,因為鄭善是高高在上、備受父親寵愛的嫡長女,可如今給鄭善撐腰的父皇死了、她的母親才是太後、她大哥才是皇帝,她有什麼好怕鄭善的?
“夠了!”鄭啟神色鐵青,“來人,常山長公主發了癔症!扶長公主下去休息!”
宮女們立刻上前,扶住常山長公主。
“給滾開!”常山一巴掌扇開了宮女,宮女被扇了一巴掌,再也無人敢上前了。
“牛靜守,把她拖下去!”鄭啟低喝道,直接將宮女遞來的擦手的手巾丟給牛靜守。很顯然如果常山在胡鬧,鄭啟就準備讓牛靜守把手巾堵到常山嘴裏。
“唯。”幾名內侍連忙將常山連拉帶扯的往常山的寢室拖去。
“阿母!”常山這下真慌了,但也不敢亂叫了。
崔太後無力的搖頭,上前將已經呆了的小外孫女摟在懷中,“阿明,你還是好好想想吧。”她剛剛說出的話,讓以後阿薇、阿嫵和皎皎如何再相處?孽障啊!真是孽障!
“大母——阿舅——”陸言趴在大母懷中哭的不能自已,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傷心,似乎很多討厭的事,在阿父過世後都出來了。
崔太後輕拍著陸言,“育郎,等喪事結束後,就讓阿嫵以後跟我住吧,阿薇——”崔太後頓了頓,輕歎道:“她也該出嫁了,就先回侯家待嫁吧。”
鄭啟輕輕的摸了摸陸言的頭,微微頷首。
“皎皎?皎皎?”焦急的呼喚聲,讓陸希漸漸回神,她茫然的抬頭,高嚴焦急的臉映入眼簾,“阿兄?”陸希眨了眨眼睛,環顧四周,發現自己來到了耶耶的書房前。
“嗯。”高嚴見陸希雙目無神,不像是悲傷過度,反而像是受了什麼打擊,他拉著陸希往書房走去,讓陸希坐下後,從盆中擰了熱帕子,細微的“咯咯”聲,讓高嚴警覺的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