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碎瓷落地聲響起,常山又開始砸身邊的器皿,嘴裏一會情意綿綿的叫著“阿澈”,一會咬牙切齒的喊著“蕭令儀、鄭善”,常山每次服用五石散後,都會醜態畢露。但凡見過她醜態的宮侍,除了鞏氏外,沒有人能活得很久,隻要她一時興起,隨便找個借口,就會把人打死,故後來常山服用五石散後,宮侍們能躲多遠就多遠,他是躲不了了……樂工遲疑的目光轉為堅定,橫豎都是死,還不如死前拉個墊背的,反正阿弟已經安全了。
“阿澈——”常山呢喃的叫道,“你為什麼總是不理我呢?”她嗚嗚咽咽的哭著。
“阿寶——”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阿澈?”常山迷迷茫茫的望著來人,但是來人將她的頭攬入懷中,一襲白衫、熟悉的奇楠香,果然是阿澈!“阿澈,你終於來找我了!”常山欣喜的伸手就要去拉來人。
來人卻突然甩開了她的手,轉身而外走去。
“阿澈!”常山連忙追了出去。
“阿澈,你慢一點——等等我——”常山伸手去拉陸琉,但陸琉越走越急,她一著急,腳一空,竟然滑入一溫熱的池子中,常山原本渾身就發燙,如今被溫水一泡,更如同浸在滾油中,好燙!常山驚聲尖叫,但嗆人的水不停灌入她的口中,讓她發不出任何聲音,她掙紮的想起來,身體被人緊緊的抱住,誰?是誰要殺我?阿母救命……常山在失去意識的最後時刻,看到了那個她幾乎從沒正眼敲過的樂工,臉上帶著笑意,緊緊的抱著她,一起沉到浴池底。
鞏氏和幾個宮侍一直候在寢閣,聽著樂曲聲停了好一會了,而閣中一直寂寂無聲,幾人麵麵相覷,怎麼會這麼安靜呢?公主平時服用五石散後,都會砸上很久的東西啊?
鞏氏咬了咬牙,躡足推門而入,輕手輕腳的走入,卻沒有發現公主的蹤跡,她臉色疾變,“來人!公主不見了!快找!”
宮侍們害怕常山是一回事,常山失蹤又是另一回事,常山打殺,頂多死幾人而已,而常山若是出事,那就所有人的命都沒有了!故宮侍們一下子蜂擁而入,在寢閣慌忙的尋了起來,很快的“啊!——”一聲驚恐的尖叫聲從寢閣最裏間的湯泉淨房內傳出。
鞏氏聽到尖叫聲,衝入淨房,看到的場景讓她一下子的跌坐在了地上……
是夜,湯泉行宮的急報,震動了半個建康。
“狗蛋?”王爹半夜憋得尿急,出來撒尿,就見兒子房裏的燈還亮著,提了提褲子,推開了門,就見兒子在看書,心疼的說:“怎麼還在看書呢?小心把眼水都熬幹了。”
“我一會就休息了。”王直將書卷放下,“阿耶,你怎麼還不休息呢?”
“我起來撒尿。”王父說。
“房裏沒尿壺嗎?”王直問。
“這幾天地裏的菜都枯黃了,我正好去漚肥。”王父說。
“阿耶,天都冷了,以後別半夜起來了,第二天漚肥也行的。”王直勸道。
王父不住的點頭,可心裏卻直嘀咕,兒子也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兩個下人,那手腳也太利索了,他們起來剛吃完早飯,屋子裏全打掃幹淨了,他想漚肥都不行,所以他這幾天都憋著去地頭再尿。
“噠噠噠”悶雷般的聲音遠遠的傳來。
“什麼聲音?”王父驚問。
“是馬蹄聲。”王直說,大半夜的能如此騎快馬入城,不是緊急戰報,就是——王直嘴角微微一勾,“阿耶,你們想去吳郡嗎?”
“吳郡?”王父困惑的望著兒子。
“對,阿耶,我成親後,會和司娘子一起去薊州,隻留你們兩個在建康,我也不放心,陸大娘子在吳郡有個蘆葦蕩,那裏麵有很多田地,她正想找會耕種的老農,阿耶你想去嗎?”王直問,帶司漪去薊州,是郎君的意思,郎君應該是擔心大娘子三年後來薊州沒人陪伴,所以先讓阿漪過去熟悉環境吧?王直自己也希望妻子能陪他一起去,郎君給他看的那些兵書,實在太拗口了,好多字他都不認識,妻子是陸大娘子的伴讀,看這些書應該沒問題吧?或許可以讓她教教自己。
“可以嗎?我們真能去陸大娘子的地方嗎?”王父緊張的搓了搓手,知道陸大娘子是兒子那個神仙郎君的娘子,仙人的娘子一定也是仙人,不過聽到陸大娘子有個蘆葦蕩,可以種地,他就忍不住手癢了,這幾年他在建康可真憋壞了。
“當然可以。”王直笑著說:“阿耶你放心好了,陸大娘子非常和善。”
“那就好。”王父咧嘴笑道:“你放心吧,你之前去當兵,一走五六年,我們不也沒事?”
王直點頭,起身送父親回房後,也吹燈歇下了,都結束了,是該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