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靜守領著兩人去偏殿稍坐,讓宮侍們奉茶,他又躡足走到內殿外,悄悄的探頭往裏麵一瞧,陽城縣主已經哭得趴在軟榻的扶手上了,陛下看樣子似乎在安慰縣主,縣主還在傷心侯娘子的死吧?牛靜守暗暗歎息。
鄭啟沉默的看著書案上那根玉簪,輕輕的拍著陸言的背,“阿嫵,別哭了。”
“阿舅,你一定要給阿姊報仇!她是被元家害死的!阿姊她用命才傳出這條消息的!”陸言拉著鄭啟的袖子哭的已經無力了,“還有木木和夭夭,她們這麼小就沒有阿娘,將來怎麼辦?”
“我知道。”鄭啟柔聲安慰著陸言,“我封木木和夭夭為亭主好不好?”
陸言抬頭,“阿舅,我會好好照顧木木和夭夭的,你讓她們留在我身邊好不好?”
“好。”鄭啟用軟巾輕柔的給陸言拭幹了淚水,“阿嫵,人死不能複生,別太傷心了,阿薇走了也不會安心的。”
陸言如同幼時一般,趴在阿舅膝蓋上,她已經沒力氣了,可淚水這麼都止不住,她有很多話說,她甚至還想問阿舅到底知不知道太子聯合元家、謝家謀反的事,可每次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問了又如何?阿姊都走了——
鄭啟彎腰抱起了直不起身的陸言,讓她靠在自己懷裏,牛靜守極有眼色的立刻安神湯,鄭啟接過溫度正好入口的安神湯,哄著陸言喝了下去。陸言喝了安神湯,很快就睡了過去,鄭啟見她放在了軟榻上,殿外又走來四個小內侍,抬著軟榻去了太極宮旁的椒房宮,讓高皇後暫時照顧她。
高皇後看著這幾天一下子清減了不少的陸言,輕歎了一口氣,親自動手給她褪去了衣飾,又擰了帕子給她擦臉,身在皇家,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苦楚。
“皇後。”柳葉上前小聲道,“還是我來伺候縣主吧。”
高後點點頭,“你們小心些,莫要驚醒了縣主。”
“唯。”
太極宮內,曾和將這段時間的所作的一切部署都一五一十的向鄭啟回報,很多情況高元亮一點都不知情,他垂目安靜的聽著。
“你派人去廣陵,讓侯遠多注意下廣陵王,一旦有異動,即可把他帶到京城來見我。”
“唯。”
“元亮,這幾天你就留在宮裏吧。”鄭啟說。
“唯。”
鄭啟等兩人都退下後,他長歎了一聲,神情略帶憔悴的靠在軟榻上,牛靜守輕聲輕腳的給他換了一盞熱茶。
太子是鄭啟傾注心血最多的皇子,也是鄭啟寄予厚望了繼承人,隻要他不耽擱正事,餘下的一些邊角瑣事,鄭啟壓根不在意,誰沒有年輕的時候,讓人慢慢教了,等年長了自然就知道分寸了,可再縱容也是有限度的!這江山遲早是太子的不假,可鄭啟絕對不允許太子在他還活著的時候就惦記著他的皇位!他打壓謝家、元家,原本隻是想敲打下,卻不想居然把他這個懦弱兒子的膽量也敲出來了!就這麼一個流言,就能讓他有篡位的膽量,看來他還是真是太小瞧這個兒子了!
鄭啟舉起茶盞,淺嚐了一口,太子的廢立是朝中大事,稍有不慎就會引起朝廷震蕩,他花了這麼多年心血,辛苦平衡朝中各項勢力,一夕之間就因為鄭柢這的舉動全毀了。廣陽王有足疾;廣陵王也是元妃的生的;四子生母出生太卑微;五小子就是一頭豬!至於譙王——鄭啟食指輕叩書案,若有所思,這些天因太子的事,他到也多注意了些譙王,他這個兒子似乎有點意思。說來阿嫵年紀也不小了,崔太後也跟他提了好幾次阿嫵的親事,可崔太後看上的人,鄭啟一個都不喜歡,或者就讓流言成真也不錯……
陸言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她在舅母的宮中,不由鬧了一個大紅臉。
柳葉恭敬的上前給陸希梳洗,昨天晚上柳葉和幾個侍女已經給陸言耐心的敷過眼了,所以陸言早上起來眼睛並沒有不適的感覺。
“阿嫵醒了?”高皇後含笑站在寢室外望著陸言。
“舅母,阿嫵昨晚失態,擾了你安歇了。”陸言起身給高皇後賠罪。
“這孩子,當舅母是外人不成?”高皇後輕聲責備著。
“我隻是怕擾了舅母休息。”陸言對著高皇後一笑,笑容一反之前的燦爛,帶著淡淡的憂愁。
高皇後心中暗暗歎息,這孩子也長大了。
“皇後。”盧女史在門外輕喚。
“什麼事?”高皇後問。
“柳昭儀求見。”盧女史道。
高皇後拍了拍陸言的手,“我讓人把木木和夭夭接來了,皎皎派人從涿縣加急送了不少東西來,你先陪她們玩,一會我們一起進朝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