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將軍,你上回說要跟施某一起喝酒,可讓施某肚子裏的饞蟲叫了大半個月了,你什麼時候準備跟施某一起喝酒?”施溫笑嗬嗬問著王直。
“施先生要喝隨時都行。”王直也不是傻子,一見施溫這舉動,就知道他肯定另有打算,也不急著跟上去了。
施溫同王直慢悠悠的在道路上走著,四周也沒什麼路人,王直知道文人矯情,說話一向喜歡拐彎抹角,幹脆自己先開口,“施先生,阿崧年紀也不小了,我看他是不是也不要去國子監了?”
施溫順了順自己的胡須,“王將軍的意思是讓崧崧出仕?”
“不止是出仕。”王直見施溫不疾不徐的樣子,心情也跟著平靜了些,“現在太尉都快登基了,崧崧是不是也應該學些其他東西了?”
“王將軍的意思是治國之道嗎?”施溫說。
“對。”在王直心目中,郎君是不容置疑的下任皇帝,那麼崧崧也是太子,既然是太子就應該學太子學的東西。
果然!施溫就知道王直是這個意思,他搖了搖頭,“王將軍太尉馬上快六十大壽了吧?”
“對。”王直不解施溫為何突然提起高威的年紀。
“王將軍,太尉至今發不白、齒不掉、老當益壯,大少君年紀尚不到不惑,二少君也不過剛而立之年,正值春秋鼎盛,崧崧也不過才十三歲,將軍又何必那麼急呢?”施溫說。
王直皺了皺眉頭,“孩子不是越早培養越好嗎?太尉也說過,他年紀大了,這片江山將來都是孩子的。”要知道胡敬他們已經給高崢找到大儒,要讓他從新野回建康進學了。
施溫心裏暗歎一聲,這些武將真是直腸子,以前高威不過隻是太尉,高家也就那麼一點家業,誰都看不上,高威當然說放手就能放手,可現在是整個大宋,曆史上有幾個皇帝是肯當太上皇的?權利都是握在手裏最後一天的。皇家跟權貴之家是完全不同的,“王將軍,皇家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家。”施溫委婉的道,“跟尋常人家是不同的,你見過有幾個太上皇的?”
王直是高嚴最信任的親信,也不是傻子,聽了施溫的話,“你是說——”
“王將軍,這高太尉還沒上去呢,就是上去了,也是輪到大少君那輩,再是崧崧這輩,哪裏需要太急。”施溫說,“你看崧崧不也不急嗎?”
“施先生,你是說崧崧他是故意的?”王直問。
施溫撚須而笑,“崧崧一片赤子之心,純色天然,哪裏需要故意?再說現在高太尉真是煩心的時候,需要的是子孫的孝心。”
王直恍然,對!這皇位還沒到手,就有人來爭奪,要是他也會生氣的。
施溫又補充道,“現在崧崧除了去太學外,家裏的幾位郎君還會給他講些史記上的小故事。”
王直不太通文墨,可他知道作為帝皇最重要的就是通史,他看著施溫的目光有點改變了,這陸家能屹立千年不倒,果然自有其處事之道,至少對帝心的把握不是尋常人家可以比擬的。難怪他來之前,郎君讓他有事多跟陸家商量,也對。當年袁家走族滅了,可陸家跟蕭家那麼親近都能保證全身而退,肯定手上底牌不少,思及此王直對自己郎君就跟有信心了,郎君一定能當太子的!
高嶽自然不知道施溫和王直的對話,他現在沉浸在阿娘要來的喜悅中,他並不是沒注意到王直的目光,可高嶽牢記了阿娘的話,什麼人該做什麼事,他還是孩子就要有孩子的天真,穩重等他滿了十五歲再說,真正聰明的人都是把自己當傻子的,隻有傻子才會把自己當聰明人。祖翁這麼疼他,難道還會害他不成?他要是帶著耶耶的親兵,才會讓祖翁傷心。
老錘看著高嶽又想著高崢,微微搖了搖頭,也不知道郎君以後心裏會怎麼想。
高嶽一顆心飛到了廣陵,卻不知道廣陵驛站這會正雞飛狗跳。
從薊縣到建康路途遙遠,陸希又帶著女兒,一路上行程肯定不會太快,高嚴作為一州刺史不可能離開那麼久,且北方初定,高嚴手頭也脫不開事,所以陸希先帶女兒離開。高年年第一次出遠門,一路上可開心壞了,陸希和高山山又寵著她,遇上什麼好玩的事都肯停下來陪她一起玩,小丫頭這段時間過得非常滋潤,不過一個多月,人就圓滾滾了一圈,把陸希愛的不行,整天摟著女兒,母女兩人甜蜜蜜的膩歪。
陸納這些年一直沒法子調入建康,不過自高嚴當吳郡太守後,他就出任了廣陵太守,政績做的也不錯,一聽陸希要來了,早早的派人去迎接了。他也沒有收拾別院,而是讓人清掃了驛站,高嚴是朝廷命官,外出理應住在驛站。高家一躍登天,陸家也在浪頭上,還是低調點比較好。
陸希是坐船來廣陵的,她已經跟高嚴聯係上了,最遲高嚴今晚也會跟他們會合了,陸希準備廣陵住上兩天,等高嚴來了一起入京。可等她剛到驛站,就發現居然高元亮也到了,這讓陸希驚訝不已。
高元亮是她大伯,高嚴不在,陸希就讓高山山去給高元亮見禮,高元亮那邊聽說陸希來了,也讓幾個侍妾過來給陸希請安。雖然雙方身份不同,可畢竟都是自家人,前來請安的侍妾中還有高崢的母親柳氏,陸希也不好幾句話打發她們走,就請了她們去偏廳喝茶。她還要吩咐下人收拾屋子,招待陸納的侍妾,忙得不可開交,也沒時間陪女兒。高年年在船上悶了十來天了,早悶壞了,她嫌一人待著無聊,撒嬌要去花園玩,陸希讓高年年的乳母帶著幾個小丫鬟陪著她去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