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女兒,陸希失神的雙目閃過一絲亮光,年年,她的寶貝還在等她呢。
“陛下!”宮室裏傳來了驚呼聲,“太醫令!快傳太醫令!”
陸希一驚,飛快的走入宮室,就見高威嘴角流著口涎,身體抽搐的靠在老錘身上,“快扶著父親去床榻!”陸希說道,“讓父親仰臥著,頭肩部稍墊高,頭偏向一側……”陸希不停說著中風後的緊急護理。
老錘連忙抱著高威去床榻上,同小內侍一起,按著陸希的話說,陸希讓內侍小心的將高威口中的濃痰汙物血跡擦去。
太醫令匆匆的趕來,一聲不吭的給高威診治。高嚴一直站在一旁一動不動。
陸希走到了高嚴身邊,借著寬大的衣袖,悄悄的握住了高嚴的手,高嚴低頭望著陸希,“阿兄,你的傷口也讓軍醫給你看看吧。”陸希說。
高嚴沉默的點頭。
高嚴的傷勢不輕,軍醫一麵上藥,一麵絮絮的嘟噥,“被挑這麼多肉,這些以後都長不好了,郎君以後到了陰雨天可能要酸疼,可要好好養護。”要是光是隻有高嚴,他當然不敢這麼多廢話,可陸希在,他可以放心大膽的說,不怕郎君會生氣。
雜亂的腳步聲響起,“長公主!長公主!”
陸希心頭一沉,她最怕麵對的事來了。
高嚴伸出沒受傷的左手牢牢的握著妻子的手,眼裏有著保證,別擔心一切有我。
“高嚴!”高皇後腳步淩亂的衝進了宮室。
陸希第一次見端莊優雅的高後這樣,她下意識的站了起來,高皇後目光掃過陸希,死死的落在了高嚴身上,“你——”她顫聲問,“你做了什麼?”
高嚴見高後如此,嘴角一挑,目光露出譏諷,但看到妻子無聲哀求的目光,還是垂下眼沒說話。
“皎皎,你告訴我,元亮沒死對不對?”高後轉而望向陸希,目光中的期盼讓陸希幾乎不忍直視,但陸希還是沒有躲避,她隻靜靜的看著高皇後,看著陸希如此,高後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轉身衝著高嚴淒厲喊道,“為什麼?為什麼你能這麼狠心!他是你親哥哥!弑兄逼父,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你就不怕下地獄!”
陸希咬緊牙關,一聲不吭,隻是伸手緊緊的握著丈夫的左手。
高嚴回握了妻子的手,看著高後,“如果高元亮不死,你也有機會對他說這些話的。”走到今天這一步,他不殺高囧難道等高囧來殺他?高威也好,她也罷,心裏都明白,即使高囧現在能容他,但將來高威死了他能容自己?他們不過隻是自欺欺人,當然他要是死了,高威肯定不會氣得昏迷。
高嚴眼底的冷嘲讓高後徹底崩潰,她揚起手“啪!”狠狠的打了高嚴一巴掌,“元亮殺你了嗎?沒有!是你殺了元亮!滾!我這輩子都不想見到你!”
高嚴也不管臉上被高後扇得火辣辣的生疼,隻對高後丟下了一句話,“沒有下次了。”說著起身摟著陸希外出。高元亮是沒有殺他,但那又如何?不要留下任何威脅自己的對手,不是高威教他的嗎?
高後等高嚴走後,無力的攤在地上,失聲痛哭。
“陛下!”內室的呼叫聲,讓高後回神,“耶耶!”她跌跌撞撞的跑了進去,看到嘴歪在一旁,不斷流著口涎的父親,高後放聲大哭,“耶耶!耶耶!”父不父、子不子!耶耶為什麼要去奪那個皇位呢?不然他們高家多幸福!
陸希小心的輕觸著高嚴的麵頰,哽咽的問,“阿兄,疼嗎?”
“不疼。”高嚴隨意的選了一個地方坐下,讓陸希坐在自己膝蓋上,“皎皎,人是我殺的,高威是我氣病的,一切都不關你的事。”
宮侍無聲的遞了藥膏給陸希後,又快速的退下。
陸希挑起藥膏給高嚴上藥,“阿兄,我們夫妻是一體的。”她目光明亮,“自古莊子都說過,彼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私德與否跟你將來是不是明君沒什麼關係,阿兄以後要當一個明君。”陸希知道高嚴這麼說是減少自己的罪惡感,但她絕對不會讓他一人承擔這種壓力,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是清白無辜的,這種罪孽本就該他們夫妻一起承擔的。就如高後所言,高囧可能要殺他們,跟他們已經殺了高囧是兩回事。
高嚴低低的笑了,“先生知道你這麼用濫用典故會罵你不學無術的。”高嚴摟著自己的手更緊了,這輩子有皎皎他夠了。
陸希靠在高嚴的懷裏,“阿兄,我們去把年年接回來。”
“我已經讓山山去接了,他們一會就該回來了。”高嚴說,他身受重傷,高囧又死了,在他沒把朝中事務徹底理好之前,他不想隨便讓妻子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