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城隍廟的宛在軒茶樓,東晰然睜大眼問白明玉:“你看清楚了,確實是那部中美合拍片《女英烈》?”
白明玉淡施脂粉,兩個眼袋沉沉垂著,頗顯疲憊。她說:“我還沒眼瞎到那分上。時羽征好快的手腳,這才傳出一點風聲,美國人要請中國導演和演員拍一部電影,蘇小慧就已在看劇本了。看來這部電影中方合夥人,必是焰陽天了。”
東晰然忿忿不平,說:“你看過劇本內容麼?要不,我們再搞個‘雙胞’?”
七劍聯盟逼宮焰陽天時,東晰然就用過這招。一打聽到焰陽天要拍什麼片子,就拍部類似的,搶在它前麵上映。
效果並不好。一是匆忙趕工,質量拙劣;二是惡意滿盈,遭到業界內外一致批評。章孤雁也是由此徹底看穿東晰然為人,與他決裂。
所以東晰然一提出“雙胞”,白明玉便皺眉,難掩厭惡之情。她說:“不妥。”
東晰然感受到了她的輕蔑與不滿。他往專為他準備的太師椅上一靠,搖著折扇,淡淡說:“是不大妥。不過還能怎樣呢?我早說過:凡事留個餘地,於人於己都好。你和石厲偏不聽。這次把時羽征的心血剪得麵目全非,還指望他再心軟一次,把你放到合拍片中嗎?”
白明玉“哼”了一聲,說:“那可不一定。”
東晰然看了她幾眼,正要說什麼,忽聽樓梯聲響,傳來石厲的聲音:“蘇先生,你到裏麵坐會兒,都是我朋友,不礙事。”
白明玉和東晰然互視一眼,都露出興味盎然的表情。
包間門打開,石厲和一個個子矮小的中年男人先後進來。
中年男人頭戴瓜皮帽,身穿長袍馬褂,打扮老式。他五官依稀俊朗,隻是上麵皺紋密布,好似一間久未打掃的房間,縱橫了蜘蛛網絡。他的眼睛也泛黃,看什麼都有副鬼鬼祟祟的神氣。
他見到東晰然沒多大反應,見到白明玉卻“啊”了一聲,雙眼發亮,喜悅地說:“你是白……白明玉!”
一屋子人都笑了。
石厲說:“這位蘇先生,和我在賭場裏剛剛搖攤。說來慚愧,我輸了錢,才發現身邊幾乎一個子兒都沒帶,我急著趕來這赴約,就把他也帶上了。東老板,煩你為我墊一下。加車費一百銀元。”
東晰然吩咐身邊人去取現金。石厲一個勁勸蘇先生坐。白懿德為他叫了茶。
蘇先生連稱不敢當,但經不住眾人熱情,等他反應過來,已與白明玉相對而坐了。
白明玉含笑問他:“蘇先生大名是什麼?”
蘇先生不大敢正視她,又舍不得不看,低頭抬頭,小雞啄米似的一下一下溜著她,說:“什麼‘大名’,在下蘇及第。”
白懿德問:“蘇先生是幹什麼生活的?我們石主任出入的賭場,可都是達官貴人聚集之地。”
蘇及第麵色酡紅,連連搖手:“我一介平民,平常也不大賭,就去看看。今天湊巧……”
白懿德忙說:“我不信,蘇先生必定大有來頭,卻故意耍我們開心,不告訴我們。”
蘇及第像個撥浪鼓,一個勁搖手又搖頭,但看他神情,又挺得意。
白明玉為他解圍說:“好了,人家不愛吹噓,我們又何必定要知道?”
蘇及第聽她說話,就現出癡癡迷迷的神態。他想要掩飾,低頭喝茶,不妨茶水燙舌,他一下子跳起,又帶翻了茶杯,灑了自己一袖子。
石厲和白懿德忙招呼人來,一個給蘇及第擦幹,一個收拾殘局。
蘇及第滿麵通紅,尷尬不已。
東晰然狀若無事的在一旁搖扇子,他偏撿這時候問:“這位先生也識得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