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與琪緩過一口氣,臉上濕濕的,他說:“他們怎能這樣對她?說的她一文不值,比路旁的垃圾罐還不如。難道他們真的相信他們自己說的話嗎?”
李滿福看著兒子擦去眼淚,歎氣說:“你這孩子,太老實了。人家要捉弄你,什麼話編不出來?自有那沒腦子、又見不得人好的在旁起哄幫襯。”她想到自己的一生,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暫時空蕩蕩的紅毯,說,“她既然自己選了這條路,咬碎牙齒,也隻好挺過去。有得必有失,這也怨不得他人。你也是,既然當初同意了她這樣荒唐的舉措,現在就別再哭哭啼啼,丟人現眼了。”
殷與琪聽母親的話越說越重,不敢再放縱感情,委委屈屈地應了聲“是”。
蘇小慧過去後,紅毯上冷清了好一陣。人來人往,無非約定俗成的問候與歡呼。
時間差不多了,一些記者已進入飯店,準備觀影了,在這紅毯收場時分,符會鈴突然到了。
她穿了一套鵝黃的晚禮服,胸部半露。禮服紛繁的洛可可式設計和胸前閃亮的鑽石紅寶石墜子都符合女主人的氣質,讓身材和臉龐都有些圓潤的符會鈴除了稚氣可愛外,更添了幾分畫上歐洲少女的矜貴。
她也不是一個人來的,她的男伴到她太陽穴高,正是傳言中的日參謀次長小野。
這兩人從各方麵看都不相配,簡直是蘇小慧與時羽征的反麵,唯有麵無表情這點,默契天然。
記者們也想像適才對付蘇小慧似的,一窩蜂湧上,但小野帶著憲兵隊來的,憲兵們也是一個個麵無表情,唯在察覺有人異動時,警覺地抬一抬手握的槍杆。記者們都是聰明人,自不會主動去請吃槍子。
但民眾不依了。不能動手,他們就動口。什麼“賣國賊”,什麼“婊子無情戲子無義”,還有難聽十倍的。不知為什麼,人們攻擊的火力全對準了符會鈴。
符會鈴肯定聽見了,她的眼角不斷抽搐,不過她心中有股更大的力量,相比之下,受傷的自尊微不足道。所以她也若無其事地進入了飯店。
還有些人叫符會鈴的名字,聲音夾雜在群眾的辱罵聲中,她沒聽到。其中一個,是任萍。
她和別人一樣,有段時間沒見到符會鈴了。她從葛峻等人處打探到消息,大致明白怎麼回事,也做了應對。但她沒想到會在紅毯上看到她和小野一起出現。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看著符會鈴消失的地方,氣得說不出話來。
譚劍雲於心不忍,拉拉她袖子,說:“我們也進去吧。”
又過了會兒,任萍才含淚說:“這孩子,太傻了。不過走著瞧,我不會白讓她吃虧的。”
蘇及第近日因搖攤結識了石厲這個朋友。蘇及第其實對他抱有幾分懷疑,但石厲巧舌如簧,軟軟的蘇州話動不動把人捧上天,蘇及第一麵嫌他肉麻,一麵卻開始享受他對自己賭技的吹捧。
他心想:“這小子八成把我當哪裏的達官貴人了。”這麼一想,他更得意了。
今天,石厲說有個聚會,邀他一起參加。“可以喝免費法國葡萄酒”。蘇及第愛喝紹興酒,對洋酒沒多大興趣,但也知是“有檔次”的東西。為表明自己也是個上檔次的人,他假裝為了法國葡萄酒,興興頭來了。
看到禮查飯店外成排愛奧尼立柱上懸掛的長幅紅綢上“公子伶人”幾字時,他依稀覺得不對頭,但仍沒反應過來。直到被石厲萬分殷勤地拖入孔雀大廳,看到了蘇小慧,他才隱約明白:自己大概是踏入誰布的陷阱了。
他轉身就要走,卻上來兩個短打扮的安保人員,堵住了他後退之路。
石厲往他前方一站,笑說:“才來,怎麼就要走?”
蘇及第勉強笑說:“我一看電影就頭昏眼花,早知道是看這個,我就不來了。你饒過我吧。”
石厲心裏罵了聲“老滑頭”,嘴上仍甜甜地說:“這是我大意,事先沒調查清楚。不過既來之,則安之,電影結束前,還請蘇先生賞個臉,留下來吧。”他又一指那兩名安保人員,說,“這兩人會一直跟著蘇先生,先生有事盡管吩咐他們。”
蘇及第暗暗叫苦,卻一時想不出法子擺脫。
石厲愉快地看著蘇及第在兩名安保陪同下落座,他自己去東晰然處報到。
東晰然見到他就抓住不放:“你這人,這幾天都去哪兒了?查出什麼沒有?”
石厲湊到他耳邊,一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