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辰哥拔牙(1 / 2)

楊老爺去程家提親,毫無意外地吃了個閉門羹,守門的小廝說天色已晚,主人家不見外客。楊老爺抬頭望了望,雖說已近晚飯時分,但天還未黑,怎地能叫“天色已晚”?然而守門的小廝是不聽他分辨的,將大門哐當一聲關緊,再也不露麵。他沒得辦法,隻好叫跟來的下人將那三擔子禮物挑了,重新走山路打道回府。

程慕天和小圓兩口子,此時正忙得不可開交,辰哥大概是吃多了糖,牙齒疼起來,連飯都吃不下。小圓抱著哭泣的小兒子一籌莫展,恨不得陪他一起哭。程慕天安慰他們道:“許是他現在用的刷牙子和牙粉不好,明日我去城裏金巷子口的傅官人刷牙鋪,給他買最貴的來。”

過了一時,嚴郎中自楊家莊回來,聽說辰哥牙疼,便將出個偏方來,使人搗了花椒,讓辰哥噙於壞掉的牙齒處,暫緩一緩疼痛。他聽程慕天說要下山買刷牙子和牙粉,建議道:“平日使用的是要買,但這顆牙齒,還是去尋陳牙醫拔掉的好。”辰哥一聽說要拔牙,嚇得抱著小圓的脖子大哭:“娘,我再也不吃糖了,我不拔牙。”小圓也是個怕拔牙的人,又是急,又是心疼,不知怎樣安慰他才好。嚴郎中笑道:“陳牙醫之所以有名,就是因為他有一種以山茄花和火麻花研末製成的‘睡聖散’,隻消服一錢,即可令人昏睡,待到牙齒拔完,被拔牙者還不知牙齒已掉。”

小圓暗忖,這“睡聖散”大概就是同麻醉劑差不多的東西,隻是全身麻醉對孩子有無害處?她還在猶豫,辰哥捧著腮幫子又在喊疼。大宋可沒有局部麻醉一說,她將牙一咬,替辰哥拍板道:“明兒叫你父翁帶你去陳牙醫那裏,服了‘睡聖散’好拔牙。”辰哥賴在她身上扭作一股兒糖,嘟囔道:“我不去,不去……”午哥最見不得他這般黏黏糊糊的模樣,一把將他揪下來,點著他的鼻子責備道:“不就是拔顆牙,有甚麼了不起,何況你喝了‘睡聖散’就睡著了,啥痛都感覺不到,沒甚麼好怕的。”辰哥最服兄長的管教,低了頭,乖乖地由他牽著手下去了。

程慕天不放心那“睡聖散”,同嚴郎中討論起來,小圓在旁聽了一時,覺著他們口中的“火麻花”即是大麻,她不知這東西能否入藥,心中不免忐忑,扯了扯程慕天的袖子,道:“沒有別的麻醉方子了麼?”程慕天便問嚴郎中道:“這‘睡聖散’乃是新方,沒得‘麻沸散’?”嚴郎中點了點頭,自他的藥箱底層尋了本唐人所編集的《華佗神醫秘傳》出來,翻到“麻沸散”配方一頁,遞到他們手中。

程慕天接過書來,小圓湊在他旁邊一同瞧去,按書中所述,麻沸散的成分是羊躑躅、茉莉花根、當歸和菖蒲,後頭幾種藥材小圓都認得,隻有羊躑躅沒有聽說過,向嚴郎中一問,原來就是黃色映山紅,她從程慕天手中拿過書又看了一遍,歡喜道:“就是這個麻沸散,還要勞煩嚴郎中配藥。”嚴郎中笑道:“我上山來可不就是做這個活兒的。”他收好書,當即去將藥材配齊,第二日天不亮,便由阿彩打下手,將麻沸散煎了一碗,使個瓷罐裝了,帶著程慕天和辰哥,尋陳牙醫拔牙。

陳牙醫與嚴郎中相熟,故意怪他道:“怎麼,嫌棄我的‘睡聖散’,還特特地自己帶藥來?”嚴郎中此番是領小主人來拔牙,不敢大意,拱手道:“辰哥還小,怕疼哩,勞煩下手輕些。”陳牙醫大笑:“你這是不相信你的‘麻沸散’?”他雖說笑,到底還是格外上了心,先撫慰了辰哥一番,喂他服下半碗“麻沸散”,待得他睡得沒了痛覺,這才將一根沸水煮過的絲線纏到他壞牙的樁部,使足了勁兒幹脆利索地一扯,一顆小牙齒便隨著絲線被拉了出來。他將牙齒擱到盤子裏,馬上取了止血的藥粉,敷到牙床處,又提筆寫了藥方子交與程慕天,叮囑他這幾日要讓辰哥按時服藥。萬事妥當,程慕天拿起那顆牙齒瞧了瞧,隻見上頭一個大洞,他皺了皺眉頭,心道,看辰哥往後還敢不敢吃糖。

過了一時,辰哥醒來,但還是迷迷糊糊狀,程慕天親自抱了他,上刷牙鋪買了上好的刷牙子和牙粉,坐車回山。才行至半道,辰哥拔過牙齒的地方疼痛起來,哭著要娘親。程慕天哄了他好半天也止不住他的淚,急得手足無措,好容易到家,他抱起辰哥跳下車就朝裏衝,大喊:“娘子,快來哄你的寶貝兒子。”

小圓接過辰哥輕輕拍著,卻顧不上哄他,向程慕天道:“你去了這一整天,楊老爺就來尋了你一整天,還道你是故意躲著他。”程慕天嗤道:“躲他?我犯得著?”說完又緊張地問:“你沒放他進來罷?”小圓掏了手帕子給辰哥拭淚,道:“他連咱們宅子邊兒都沒碰著,程福帶著幾個護院,把他攔在田邊了。他不知是不是中了邪,明知程福不會放他過來,還三番兩次地去問,一副不見到你不罷休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