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三章 蓮花簪送幼女(1)(1 / 1)

單德乾在馬車裏吹了一路的風,到家時,酒已醒了幾分。單夫人半躺在床榻上,懷裏抱著酣睡的女兒。單德乾脫了外袍,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來,滿心歡喜地親了親女兒的額頭。

“燒退了。”夫人輕聲說,“昨晚沒關窗,受了風寒,大夫說不礙事,服幾貼藥就好了。”

“嗯。”

單德乾從袖中摸出白天季望亭給的翠玉墜子,小心翼翼地給女兒戴上。脫了靴,坐在床邊,一邊輕輕捏著女兒的小手,一邊將婚約一事對夫人細細道來。

果然,話音剛落,單夫人已咯咯笑個不停了。

“季大人真有趣,他都沒見過這孩子,怎麼先倒定起婚約來了?”

單德乾笑了笑說,“我也有些意外。可他既然提議了,未嚐不是一樁美事。他的三個兒子你都見過,你倒是說說,中意哪個?”

單夫人想了想,說道,“季家的次子我沒什麼印象了,就隻滿月時候見過一次,聽說這幾年送到山裏拜師學武了,最小的那個我倒時常聽季夫人提起,隻說是頑皮得厲害。若真要讓女兒托付終身,倒不如選長子,承天畢竟大女兒幾歲,又像季大人一樣沉著穩重,想來以後應該會包容女兒的乖張。”

單德乾笑起來,“你倒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改天我去見季兄,索性將這兩個孩子的事敲定下來,也免得大家都落下心病。”

“別,你先別說。”單夫人向來心思縝密,她說,“季大人不見外,才會說三個兒子任你挑,可既然都是親生的,想必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又何必替人家做主?不如就讓季大人決定好了,反正那三個孩子個個都生得俊秀。”

“嗯。還是你想的周到。”單德乾想想也是,盡管他與季大人相交甚久,在這門親事上卻仍是有幾分高攀,還是做得周全些好。

他想起什麼來,起身走到壁櫃邊,取了一個小包袱出來,重又回到床榻邊上來。那包袱解開來,裏頭放著一支蓮花簪。花瓣皆由黃金製成,精細無比,片片逼真。隻是細細端詳,便會發現,那蓮花花瓣的紋路蜿蜒交錯,竟是一幅精美絕倫的地圖。

單夫人沒料想他會這麼快拿出這東西來,一時有些訝異地看著他。

單德乾將那發簪放在女兒的繈褓之中,慢慢說道,“這秘密遲早都是要告訴她的。江湖中人為了這地圖,爭搶了幾代,斷然料想不到它就在鏢局,你和我都不需要這東西,所以,現在我要把這東西交給女兒,以後就由她來決定這寶藏的去處了。”

“我隻怕這東西會給她惹來禍事。”單夫人抱著女兒,有些擔憂地看著單德乾。

“這是我們唯一能留給她的東西。”單德乾慢慢說道,“若她成年後,如你我一樣淡泊名利,那這東西對她而言仍是身外之物。可若她與你我不同,那這便可令她去過她想要過的生活。我不怕寵壞她,隻願她來這世上走一遭,比旁人過得更幸福、快樂。”

單夫人也不再與他爭辯,隻當他是今日喝了太多的酒,說起瘋話來。想著隔天待他清醒了再與他從長計議。

她想起一樁事來,便將女兒放在床榻上,從枕頭下摸出一個紅包來,遞給單德乾。

“這是德安送來給女兒的。說是滿月禮。”

單德乾拆了看,是一枚銅板。

單德安與單德乾是兄弟。隻是單德安是庶出,又自小不學好,染了一身的惡習,所以娶妻生女後就被單父早早地攆出門去,購置了一處院落讓他單過。單德安氣得冒煙,從此便與單家鮮少往來,單父亡故他也不肯前來奔喪,隻在欠了賭債的時候會來找單德乾討些錢花花。

單德乾看著那銅板,簡直哭笑不得。說是滿月禮,實則是弟弟隱晦借著滿月要問他借錢。單德安隻要缺了錢,就會送個銅板上門,言下之意,我沒錢了,就剩這一個銅板了,你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