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風將小嬋送到雜役房,叮囑她換一身幹淨的衣服,便退了出去。過了好一會兒,他重又折了回來,手裏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麵條。
“廚房沒剩什麼東西了,你湊活吃碗麵條吧。”他將碗筷放在桌上,依著桌邊坐了下來。
小嬋一臉無邪的笑,跑過來,摟住他的脖子。
“就知道武風哥哥對我最好。”
武風輕輕地將她的胳膊鬆開,讓她坐下,又把筷子遞給她。
“上次給你的藥膏還有嗎?”他寵溺地看著她呼嚕呼嚕地吃麵條,心裏頓覺一絲欣慰。
“有啊。”
“一會兒自己看看摔到哪兒了,把藥膏擦上,不然明天起來該疼得厲害了。”
小嬋的眼珠古靈精怪地轉了轉,吐了吐舌頭。“其實我沒有從馬上摔下來……武風哥哥,我今天救了一個人。”
“哦?”武風看著她。
小嬋把在山穀裏的事一五一十地給武風講了一遍,隻是她沒提她看著那男子的時候,心裏小鹿亂撞般的錯亂。
“他是什麼人?你問了嗎?”武風問。
“問了啊,可是他還沒來得及回答我,就又昏過去了。”小嬋捧起碗,吸掉最後一點湯汁,舒服地打了個飽嗝。
武風倒沒有什麼擔心。那片山穀靠近城外,偶爾會有些采草藥的人路過,遇上雨天不慎摔傷是常事,並不稀奇。但他還是忍不住要提醒她,“以後遇上這樣的事,先想法子回來告訴我,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頭很容易被人騙的。萬一碰上的是山賊或是土匪,隻怕你那點功夫根本不能自保。”
小嬋不禁嘟起嘴來,悶悶道,“武風哥哥,我的功夫沒有那麼差吧?”
“你的武功……雖然不差,”武風笑起來,“但要是遇上個絕頂的高手,可就真不夠瞧了。”
小嬋不以為然地揚了揚頭,說道,“我才不信他是高手呢,都傷成那個樣子了,要不是我把他拖到山洞裏去,今天晚上估計他就變成野豬的晚飯了。”
她想起什麼來,抓住武風的胳膊搖了搖,撒起嬌來,“武風哥哥,你可不可以再多給我幾瓶那個藥膏,我明天要帶去山穀裏給那個人用。”
“不給,那藥膏很貴的。”武風故意逗她。
“再多給一瓶……不對,再多給兩瓶就好了。”小嬋笑得一臉諂媚,“我給你做大骨湯,好不好?”
武風無奈地笑了笑,從袖子裏掏出兩個瓶子來,塞到她手裏。果然,這丫頭立刻跳到地上,歡呼起來。
“我那裏還有平整的板子,你明兒帶一些過去,重新給他捆紮一下斷了的地方,那樹枝撐一時半會兒還行,哪兒能真的正骨啊。”
小嬋跳過來,摟住他的脖子又是一陣歡呼。“我就知道武風哥哥對我最好了,你肯定會幫我的忙,我今天在山穀裏的時候,就想著要是哥哥在,肯定能三兩下就把那個人救好了。哥哥功夫好,醫術也好。”
“你這個馬屁精。”武風戳戳她的腦門,心裏不禁有幾分欣慰。這些年下來,他和小嬋早就如同兄妹一般,他已經習慣了寵她,照顧她,按照她的心意去默默地為她做一些她喜歡的事情,他始終將這視作是師父和師娘給他的使命。
小嬋抱著木板和藥瓶,歡天喜地地跑去暗房關禁閉了。她拋開時,還回頭衝武風使勁兒地揮手,笑得一臉燦爛。
“武風哥哥,要做個好夢哦。”
武風笑了,他慢慢地抬起手擺了擺,待她走遠了,他才在院中的楓樹邊站定。每每到夜晚,剩他一人時,他就開始思念師父和師娘。
他早不記得自己的親爹娘了,隻知道他們因為家裏窮,就把尚在繈褓中的他丟在路邊。他被寺廟的老和尚收養了一陣子,就跟著乞丐在街上討飯。後來一路討飯到單家,是單德乾夫婦收留了他。不止給他飯吃,還教他武功,並將振遠鏢局放心地交給他。在他心裏,他們不隻是自己的師父和師娘,更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現在,他們不在了,他隻好默默地將小嬋當作自己的親人。可是在單家,他始終都是一個外人。每當鳳嬌和單德安欺負小嬋的時候,他總感覺到無力。空有一身的武功,卻不能保護她。
“我該怎麼做呢?師父……”他喃喃自語。
他曾想過要帶著小嬋離開這裏,卻又放不下鏢局。畢竟那鏢局是師父一生的心血,他若不守護著,隻怕九泉之下的師父也不能瞑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