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橫禍,隻是損失了財物,沒有造成人命傷亡,最重要的是白薇公主經此一劫受驚甚巨,但總算沒有受傷,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柳善行自然成了救護公主的功臣,雖然實際上促成他勇闖火場的原因並不是公主而是紫蘇,但是救了公主總是事實。
當祁宰相等人認出他原來是當晚不小心冒犯了太子後遭赦免的小廝,就把救人的原由解釋成感恩圖報,真正令人啼笑皆非。祁宰相一直忙於修複後院的工程就把獎賞柳善行的事全權交給了兒子辦理。
這一天柳善行被招到主廳的後堂,祁夫人,公主、祁樂都坐在主席位置上,紫蘇也在一旁伺立。
“柳善行救公主有功,相爺決定要賞賜你,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祁夫人早已經從白薇那裏得知一些紫蘇對他的想法,而且那天他如此情急拚命,雖然誰都沒有點明真正的原因,但是多少能看得出來。如果按照平時的家規,丫鬟和小廝如果私自對上了眼是犯大忌諱的,可如今情況有些特殊,夫人就不多追究了,反而有順水推舟成全他們的意思。
“賞你白銀一百兩如何?”祁夫人故意問。
柳善行看了看紫蘇,對夫人拱手,“善行不求財帛,隻求夫人能答應把紫蘇許我為妻。”
“哦?”祁夫人故作驚訝地看了已經滿臉通紅、低頭不語的紫蘇一眼。
輕財帛而重情義,真是令人羨慕。白薇公主在心中輕歎,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地道:“紫蘇真是好福氣啊,竟有人願意為你不顧性命危險,不為財帛動容。”
說話間望了丈夫祁樂一眼,笑著埋怨:“貴為公主,千金之軀,為我幹著急的多的是,能采取實際行動的卻不見蹤影。”
祁夫人和祁樂聞得此言,不知公主所怨是真是假,臉色稍變,祁樂更是羞慚,無言對答,連帶紫蘇也有點失措。
氣氛突然有點走調,柳善行見此情景,識時務地回話:“公主言重了,駙馬當時必定是過於擔憂公主以致情急失措而已,更何況常言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駙馬與公主一樣是金貴之體,怎允輕易冒險,救公主的事情本來就應該由奴才來做,否則萬一駙馬出了意外,公主也不安心。”
白薇驚訝於一個奴仆說話竟如此有條理,“你曾念過書?”
“是的,在家鄉時讀過,後來因水災逃難就斷了課程。”
“喔,你家鄉在哪兒?”
“雲鄉裏。”
雲鄉裏三個字一下子讓白薇聯想到父皇常向她提到的愛妃餘貴妃,她的家鄉也是雲鄉裏,就是帶著年僅半歲的三皇兄西皓佑祺回鄉省親在路上出的意外,如果那位素未謀麵的三皇兄沒有因為那場意外殞命,那麼也應該是麵前這個少年的年紀。想到這裏,她在心裏笑自己胡思亂想,怎麼會把自己高貴的兄弟與一個奴才聯係在一起呢?
“難怪看上去挺得體的,原來曾是學子。”
祁夫人見公主沒有太多抱怨的意思,臉色轉好,和顏悅色地問紫蘇:“紫蘇,柳善行意欲娶你為妻,你意下如何?”紫蘇雖感害羞但並不扭捏,輕聲應道:“奴婢願意。”
柳善行一聽,心花怒放,真正是比吃了蜜糖還覺得甜美。
祁樂看著紫蘇,這個他曾經深深迷戀的姑娘,以前與自己相處她從來都是淡雅悠然,從來沒有出現過如此動人的羞態。再看那一臉喜色的柳善行,這個少年雖不及自己高大英偉,但清秀自如,最是那份能為心上人衝入火場的勇氣,他自愧不如,霎時間,自己一個優越的貴族公子竟然產生一種不如人的感覺,不如一個出身低微的小廝!真不是滋味!
白薇沒有發現丈夫複雜的神情,經過那天晚上的對話,她早已經料到紫蘇一定會應承。
“君子有成人之美,婆婆,我們就成全了他們吧,說起來我是他們兩個人合力救出來的,如果撮合了他們,等於是一件美事同時完成了兩個人的心願,也當做是我的報答吧。”
祁夫人點頭稱是。
善行和紫蘇並排而立一起謝恩:“善行謝夫人和公主的恩典。”
“紫蘇謝過夫人、公主。”
白薇微笑著點頭,“好事成雙,我再賞你們一百兩銀子作為結婚賀禮。”
柳善行和紫蘇知道不能推辭,隻得應下。
能得成就與紫蘇的婚事,柳善行感受到有生以來最大的快樂和滿足。婚禮的日子定在下個月的初八舉行,公主特別開恩準許他們在西院的倚蘭軒拜堂,然後夫妻倆一起住在西院內一間算是寬敞的房子裏。由於事情來得挺突然,柳善行今天獲準回到梧桐小巷去向父母稟報這件喜事,他在相府工作,原定半個月回家一次,所發生的事情爹娘仍未知道。
柳大娘見兒子回來了,而且喜氣洋洋的樣子,滿心的歡喜,“善行,在相府還好吧?工作辛苦嗎?”
“不辛苦,爹的病好點了嗎?”
“還是老樣子,不過比最初病發的那些日子精神多了,他這是老毛病,能這樣已經不錯了。”
柳大爹聞言從裏屋走了出來,手裏撐著拐杖,精神確實比上次見麵的時候好多了,不過見到柳善行,說話的語氣卻不大好:“怎麼,終於回來啦?當人家的奴才還很高興呢。”看見兒子一臉喜色,他反而不悅,“天生的奴才命。”
柳善行心裏有些不是滋味,笑容淡了些許,看來父親還是未能諒解這件事,可是難道我真的很喜歡被人呼來喚去,開口張口奴才、奴才的使喚嗎?這隻不過是情逼無奈罷了。他突然想到或許與紫蘇成親以後,請求公主開恩讓他們回雲鄉裏去過平靜自由的生活,對!紫蘇一定也會讚成這個提議。想到紫蘇,他的心情轉霽,拿出五十兩銀子交到母親手裏,“爹,娘,我今天回來是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
柳大娘看著手中白花花的紋銀,驚訝得眼睛都直了,“善行,你從哪裏一下子弄來那麼多的銀子?”
柳大爹更是皺眉,“你幹什麼去了?”
對於父母的疑惑是意料中事,柳善行就原原本本地把事情始末說了出來,不過為免父母擔心,他把那場大火說成僅是一場小火災。柳大爹一聽他將要娶一個婢女為妻,大感不滿:“你哪條神經不對?娶一個丫鬟?你忘了你早已經和朱禦史的千金定親了!?”
柳善行見父親又提起與朱家的婚約,煩惱自心中而生:“那件事情不是早已經結束了嗎?朱禦史根本就不承認他的女兒和我有婚約,再糾纏下去隻會讓別人以為我們賴著官家,一心謀取富貴而已,何必自取其辱呢?”
“自取其辱?那你娶個奴婢做妻室又算得上什麼光彩的事情?!簡直有辱門戶!”
“紫蘇是個好姑娘,我和她真心相許,又有公主允婚,怎麼有辱門戶了呢?”柳善行對父親的言論感到生氣,“嫌棄她是個奴婢,難道我就是個貴族公子嗎?”
“你!”第一次遭到向來乖巧的兒子如此激烈的反駁,柳大爹一時語塞。
柳大娘與丈夫不同,比較在乎的是兒子的感覺,“既然善行喜歡就算了,何況是公主應許的婚事,想必那個尹姑娘也是個上等的好女孩。”她看到丈夫仍是一臉氣憤的樣子,伸手推了推他,“兒子娶媳婦是好事,幹嗎平白去找不痛快!”
柳大爹是一個非常固執的人,看到妻子也站在兒子那邊,氣惱地用拐杖往地上一戳,大聲嚷道:“他不是我兒子!我不管他啦,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說完不再看他們二人,徑直回房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