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聲低呼,顧晚晴當時就是一驚,現在已快要到了紮營之時,以往這個時候袁授都在忙,根本騰不出功夫來這,通常要等到入夜後,才會有時間到她這來說說話,這也是顧晚晴為什麼這麼放心把傅時秋留到現在的原因。
回頭看了一眼拉上一半的帳簾,顧晚晴起身鑽出馬車,正見到袁授從馬上跳下。
“行營有人過來接應,我今天可得閑了,來找你一起吃飯。”袁授一邊說一邊笑著把馬韁扔給最近的一個親兵,無視那小兵幾乎快把眼珠子瞪出來的神情,也不叫停仍在行進的馬車,單手按在車轅處一撐,人已跳了上來。
這下,顧晚晴想攔也攔不了了,心裏急得厲害,不過她擋在車簾之前,袁授也進不了馬車,兩人與兩個車夫及葉顧氏一起留在了馬車駕駛的位置之上,幸虧這馬車寬大,前麵地方也開闊,這麼多人在車上也不致於擠到。
隻是他們不可能一直留在這,顧晚晴心思急轉之下開口道:“我要去找顧思德有事相商,你陪我去?”
“好啊。”袁授笑著答應,人卻沒下車,反而一側身子鑽進車裏,順手也把顧晚晴拉了進去,“先吃完再去,我特地叫夥頭軍提前弄了點吃的過來,等吃完也紮營了,有什麼事可以慢慢商量。”
袁授已經進去了,顧晚晴更是心急如焚,但她還是遞給葉顧氏一個安撫的目光,跟著進了馬車。
馬車裏仍然看不到傅時秋的蹤影,不過顧晚晴卻知道他就藏在那半扇帳簾之後,當下挑靠內側的位置坐了,正坐在帳簾之前,才又伸手把剛剛送來的酒菜端了過來。
這一端顧晚晴才發現這食盒設計得精巧,分上下兩層,下層裝著熱水,中間鋪以蔑簾,上放飯菜,以此保持飯菜的溫度。以往收拿食盒的事都是由葉顧氏來做,她竟到今天才明白個中巧妙。
“好玩吧?我想出來的。”袁授抬了抬頭,年輕英挺的麵龐上染了幾分孩子氣的驕傲,等著聽人誇獎。
顧晚晴僅是笑了笑,便低頭把酒壺拎出,顯然酒壺也是事先燙過的,現在還留著餘熱。
她抬手想給袁授倒酒,手才抬起又頓了頓,“你晚上沒事了麼?可以喝酒?”
袁授點點頭,把置在小桌上的酒杯端至酒壺壺口處,直到顧晚晴給他倒了一杯,他喝了入肚,才呼出口氣,“明天就到行營了,我這次來名為撫軍,所以一切事宜都需由孫將軍定奪,現下孫將軍派了人來接應,我自然樂得清閑。”
這二十多天袁授的辛苦顧晚晴都看在眼中,讓他得以休息她自然開心,隻是這時機不對啊!她這車上還藏著個大活人呢,雖然一直有馬車行進的噪音幹擾,但在袁授的授意下,她這車輪上早包了厚厚的棉胎,以致讓這種噪音減至最低,可以說現在傅時秋連喘氣都得小心,更別說發出什麼別的聲響了。
顧晚晴現在隻希望他們能快點吃完,然後就去找顧思德,其間可以讓葉顧氏給劉思玉送去消息,有她幫忙,傅時秋轉移起來也會方便不少。
打著這樣的主意,顧晚晴也陪著袁授喝了兩杯,而後將胡亂地吃了幾片醬牛肉就算將就過了這頓飯,袁授倒是吃得開心,大概是少有的放鬆時刻,沒一會,一小壺酒已然下了大半,兩盤菜也都吃得差不多了。
“你怎麼樣?還能走嗎?”顧晚晴已經開始動手著裝了,但看袁授眼帶迷離地靠在車廂上,像是喝醉了。
“我覺得……”袁授甩了甩頭,“好暈……這是什麼酒啊……”他說著伸手來拿酒壺,可抓了兩次都抓空了,最後傾身過來,卻是再沒了動作,直接倒在那睡著了。
顧晚晴嚇了一跳,這玫瑰酒是袁授特別吩囑給她預備的,她也喝過,自然知道這不是什麼烈酒,以她的程度也要喝上五六杯才會感覺微醺,怎會……才想到這,她也覺得一陣暈眩襲來,連忙扶住車廂壁穩住身子,可那眩暈來得異樣迅速,連帶著身上也軟綿綿地失了力道,她倒地之時眼前已是一片搖晃,隱隱約約地,她見到一個人影從簾後轉了出來,朝她走近……
怎麼了?顧晚晴暈沉沉地睜開眼,頓覺頭痛欲裂,眼前的人影晃悠了半天終於看清……“娘?”
聽到她的聲音,葉顧氏連忙過來探了探她的額頭,籲了口氣,“可下醒了,你可真是,喝多少酒能把自己喝成這個樣子?”
頭暈得厲害,顧晚晴握住頸間的天醫玉,另一手覆上額頭,沒一會,疼痛消散,她才算好過了一點。也在此時她才能想葉顧氏說的話。
“醒?”有醒必有睡,可她的記憶分明隻是片刻之間啊。
葉顧氏擰了手巾過來給她擦臉,“你看看外頭,天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