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憑借多年培養的默契,以目光交流彼此的想法,都覺得那邊的三個人實在不好對付,不禁緩緩搖頭。
他們兩人這一番眼神交談,在那邊三位老大看來,卻是一對美麗的少年男女,正在含情脈脈地對視,簡直刺眼至極。
天鏑暗右手慢慢地撫摸著左袖,容顏妖冶,笑容魔魅,但眸子卻深如淵底,波瀾暗現。
竺元之眼風掃過自家公子的俊麵,心中不禁感歎:這位鳳七小姐,那些沒用的小聰明,倒是要多少有多少,怎麼到了公子麵前,就變得又呆又傻又粗線呢?
她再跟俞家二少這麼“執手相看”下去,隻怕一會兒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唉!這種不曉得看主人臉色的奴婢,不是被主子掐死,就是把主子氣死……
他有心提點於她,於是咳了一聲,道:“七小姐,還不快給幾位公子斟酒!”
好端端的交流被打斷,又被安排侍候酒席,鳳無憂和俞寧都很不高興,同時回頭瞪了竺元之一眼。
竺元之一番好心反落得埋怨,心中甚氣,暗罵這兩個不知好歹的笨蛋。
此時,草地上已燃起一堆篝火。井字型的火堆,火燒得很旺,上麵橫著一個鐵架。
鐵架上正烤著一隻剝了皮的野鹿,鹿腹中塞著新鮮的魚、野兔、山雞,分別用香料包裹著,不時有油脂滴入火中,爆開一粒粒火星,空氣中飄動著烤肉的香氣。
天鏑暗、帥孤裂、俞靖三人,已在素氈上席地而坐,花繾綣乖巧地陪伴在天鏑暗的身邊,竺元之則坐在火堆旁,專心地翻烤著食物。很明顯,人家都是主子,就她一個是使喚丫頭。
鳳無憂摸摸鼻子,認命地走到紅泥火爐旁,拎起煮酒的壺,吸了一口從壺口散發出的酒味,脫口道:“琉璃一粟!”
帥孤裂深深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你倒還記得!”
鳳無憂汗顏,假裝鎮定地舉起袖子,把臉遮住——她的臉不能再熱了,否則隻怕會****而死……
這“琉璃一粟”是帥孤裂親手所釀的酒,釀酒的材料極為難得,帥孤裂每年也隻釀六壇,一向隻與好友共飲,世間更是萬金亦難求之。
當年她大漠遇難,被帥孤裂救起,在他的帳篷養病期間,曾經喝過好幾回。
這酒甘醇香濃,入口綿柔爽淨,隻是後勁很大,帥孤裂每次隻肯給她喝兩小杯,因為始終是“欲求不滿”,所以那味道反倒一直記在心裏。
鳳無憂想到舊事,越加羞愧,哪裏有臉答話,可是不答,卻更顯心虛,一時尷尬萬分。
天鏑暗冷眼旁觀,森然道:“七七!”
鳳無憂聽他語氣陰森,心中一凜,忙收攝心神,提著酒壺過來,厚著臉皮給幾人斟酒。帥孤裂微笑舉杯:“請!”
天鏑暗漫然一笑,舉杯相應。
俞靖將酒杯拿到唇邊,喝了一口,細品那甘洌的滋味,讚道:“好酒!”
忽然想起自家觀風海閣的酒窖,被弟弟和鳳無憂毀掉的數千壇珍藏好酒,不禁橫了那兩個禍害一眼。二者立刻同時把頭轉開,隻做不見。
這邊,鳳無憂一看三人舉杯盡飲,很機靈地又給他們把酒滿上。
俞寧生平第一次看到她這麼低眉順目的樣子,不禁大奇:“七七,你這是幹什麼?”
竺元之笑道:“俞二少還不知道吧?鳳七小姐現在已經是我們公子的人了!”
帥孤裂倏然抬頭,眼眸中寒光暴漲。
俞寧也麵色大變:“什麼意思?”
鳳無憂低垂著眼:“我前些天賣身到碧落殿了,現在是天家的四等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