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們和陳皮阿四說好在二道白河會和,出乎我的意料,老家夥對胖子的加入並沒有太大反應,反而像是早就料到一般。胖子得意道:“胖爺我願意跟他們一道是給他麵子,他娘的憑什麼反對?”
阿染興致倒是很高,一路上都纏著林鍾膩歪,我心說這兩隻奇葩相處的真是異常和諧。最讓我滿意的還是大壯,它很乖也不怎麼叫喚,我索性將它揣進衣服口袋,隻露出一個頭,跟個玩具似的。
在火車上我和胖子把當前信息整理了一下,陳皮阿四曾經到過雲頂天宮,這一次再上長白山,很可能是有了什麼新發現,這個新發現也許與汪藏海當年發現的秘密有關,而這個秘密又關係到老九門。另一條線索就是老癢,搶走鬼璽意味著他也跟整件事情脫不了關係。我回去後再想想反而冷靜下來,事實上,鬼璽在我手中的作用暫時發揮不出來。悶油瓶當時說的是我十年之期,現在並沒有到十年,那鬼璽也未必打得開青銅門。其實我心裏還有另一個猜想,悶油瓶是騙我的,這種感覺尤為強烈,我甚至覺得當初他進去就沒打算出來。
胖子看了看我道:“天真,我覺得鬼璽好像不簡單。”
我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許從一開始我們就搞錯了事情的方向,鬼璽可能並不是什麼開門鑰匙,或許有什麼秘密是我沒發現的,就如同當年那幾條蛇眉銅魚一般。也許鬼璽之中暗藏機關,解開後就是個藏寶圖或是悶油瓶的身世之謎。隻是現在鬼璽已經被搶走了,說什麼都是白搭。
到達二道白河時已經是下午兩點。下車之後,我們在一個小茶店見到陳皮阿四他們。他身邊站著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左臉頰上有一道刀疤,另一個稍年輕的光頭看起來比較和善。但是我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裏遇到故人,小花端著一杯茶對我笑的很溫馨:“嗨,好久不見。”他的身邊,是個帶著墨鏡的男人,黑眼鏡。
胖子大大咧咧的將包一放,一屁股在小花對麵坐下道:“喲,今兒個怎麼都是熟人,感情你們這是親情隊去夾喇嘛?家族倒鬥活動?”
我看著小花道:“你們怎麼在這裏?”
小花看了一眼陳皮阿四,笑道:“過來見見世麵,陳家阿公出手,自然好東西不少。”
我一聽就知道他是在敷衍,但老家夥他們就在身邊,要說什麼也不是地方。看來小花和老家夥之間也隻是表麵和氣。隻是小花就算了,他畢竟還是老九門的後人,解家在北京的勢力也的確夠份量,為什麼黑眼鏡也會跟過來?
我想起三叔告訴過我黑眼睛是個旗人,名字也不清楚,道上叫他黑瞎子,這人是長沙地頭的狠角色,有些喇嘛也隻有他敢夾。這一次明顯隻是打著夾喇嘛的幌子,他的那些夥計也沒帶,顯然是要單獨做什麼事情。
這個組合實在是有些奇怪,我自己在心裏暗暗思量,小花,胖子,大壯現在可以肯定是我這邊的人,陳皮阿四,光頭和刀疤臉是一夥的。黑瞎子這個人不好說,至於阿染和林鍾現在還不確定,得觀察一段時間。這樣想來頓時心寬不少,至少當下我們這邊還有領先一條狗的優勢。
小花在這之間顯然扮演了調和者的角色,他告訴我們明早向雪山出發,今晚就先借宿在山腳村莊的一戶人家裏。
主人家對我們很是熱情,我們吃過晚飯就各自回房。我和胖子大壯一間屋,阿染和女主人一起睡,黑眼鏡則和小花一張床。至於陳皮阿四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安排的,也實在沒興趣知道。
我這兩年來本來就患上了失眠症,到了晚上胖子呼嚕聲一響起來更是睡不著。幹脆揣著大壯,又拿了一盒煙去後院坐坐。沒想到剛出房門就遇上小花,他看見我也是一愣,然後說道:“正好,我有事找你。”
後院的石椅坐起來真是冰涼的要命,我給自己點了根煙驅寒,順手給小花遞了一支,他接過來看了看,笑笑說:“黃鶴樓?”
其實我以前恨少抽煙的,但是自從見過悶油瓶抽煙後的兩年裏,我竟然成了煙鬼。經常一個人坐在陽頭上裹著睡衣點燃一根煙,吞雲吐霧間想起這些年來的事情,心裏真是滋味萬千。有的時候一晚就會抽掉一包,然後就苦笑著跟自己說:這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是誰說的,抽煙的男人有一種蒼涼的美感,寂寞深沉,讓人想起歲月的盡頭。
晴:小邪,小哥回來以後把煙戒了吧,對身體不好。
我倒沒有這麼詩意的想法,隻是覺得煙真是個好東西,它讓你煩躁的心情頓時就能輕鬆起來,腦袋放空,什麼也不想,這種感覺多了會上癮。王盟就說過我抽煙的樣子像吸毒,戒不掉了。
小花把煙還給我,搖搖頭:“抽煙嗓子會啞,我要是不能唱戲了,北京城許多姑娘會傷心的。”
我一時覺得這對話十分的熟悉,就聽見小花又道:“小三爺變了不少,怎麼對這件事還揪著不放。”
我看著他,嘴裏不自覺的就回道:“不是我揪著它,是它不肯放過我,小九爺不是最清楚麼?”
然後我們對視一眼,哈哈大笑了起來。之前所有的態度在這時都明朗化,他說:“我是跟你一邊的。”
我想起悶油瓶也曾這麼說過,不知道為什麼,到了這裏,我總是不自覺的想起他來,我想到這個地方也許他也來過,當時他又在做什麼。
我看著小花說道:“你找我什麼事?”
小花從衣服口袋掏出一樣東西遞給我,接過來才發現是一張牛皮地圖。他說:“這群人有什麼目地我不知道,隻是你現在的處境實在太危險,我在之前弄到一份地圖,你收著。”
我下意識的瞟了一眼地圖,各個地方都標注的十分仔細。我笑了一下,把地圖推了過去。他像是沒想到我會這麼做,臉色一變道:“你不信我?”
我搖搖頭道:“不是不信,隻是不用,這地圖,我早就有了。”
以前聽過一個故事,眾僧爬山,一弟子摔倒抓住荊棘,手被劃破。禪師就對他說:“荊棘習慣依附別物,你卻依附它,當然自討苦吃。”
別依靠不能依靠的人。我看著他說:“我從來就沒想過要依靠陳皮阿四,我要辦的事,自己會做好準備。早在兩年前我開始著手準備,就是為了今天,你以為我不會自己留一張地圖?”我把地圖放到他手中:“這東西你自己留著,老家夥不信我,肯定也防著你,帶著這東西,免得被暗算的時候,就真的沒有回身之地了。”
小花捏著地圖,看了我好一會兒才笑開道:“怎麼說好呢,果然是不一樣了。”他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這麼晚應該睡了,明天還得早起。”他穿過走廊進屋之前漫不經心的留下一句:“對了,我見過你二叔,他讓你小心點。”
我一愣,他卻已經回房了。煙頭不小心燒到手指,我連忙甩開,大壯在口袋裏伸出頭來看我,我摸了摸他的腦袋,心知這一次是真的要上長白了。
結果會怎樣,誰也不知道。
2
第二天天剛亮我們就出發了,向導是個當地的中年農民,我們進了雪區之後他就一直沒說話,可能是平時也很少來這邊,顯得異常的小心翼翼。
小花和黑眼鏡走在隊伍的最前方,接著是向導牽著馬匹,陳皮阿四在中間,刀疤臉和光頭跟在他身後,最後是我和胖子他們。阿染還是個小孩子,我很擔心她能否堅持,結果她抬起凍得僵硬的小臉對我笑了笑說沒事,我歎了口氣,就看見林鍾若有所思的看著我,心裏頓時一陣不自在,趕緊避開他的目光跟上前麵人的腳步。
越往上走積雪越厚,四周全是白茫茫的雪,我想到衣兜裏的那塊地圖,心說還是失策了,照這種情景即使有地圖,這白花花的一大片鬼才知道哪兒是哪兒。
風很大,長白山的山路其實很陡峭,我們頂著風雪深一腳淺一腳的順著小路往上走,偶爾回頭一看,就是望不見底的深淵。這一路其實極其沉默,連胖子也很少開口,隻有小花在前頭偶爾和黑眼鏡搭個腔,我心裏很不舒服。陳皮阿四顯然是有備而來,路上幾乎沒什麼停頓,看起來倒是要直奔什麼地方。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腦中總是浮現起當年悶油瓶跪拜三聖雪山時的畫麵,我仍記得他向來麵無表情的臉上浮現的悲切神情,對著三聖雪山,恭敬又虔誠。
直到天快黑的時候才停止前進,我們在生起的火堆邊圍了一圈,胖子挨著我坐,遞給我一壺燒刀子:“胖爺的秘密寶貝,喝點暖和多了。”我接過來灌了一小口,喉嚨頓時火辣辣的發燒,不過下肚之後確實好多了,整個人的力氣也恢複了不少。我看著身邊的阿染,一路上我最擔心的就是她,她還是個孩子,這麼長的路程連我都吃不消,更何況她。不過她看起來狀態倒是意外的好,反而是大壯,病懨懨的窩在我懷裏,一離開我懷抱就聳拉著耳朵瑟瑟發抖,胖子還嘲笑我倒鬥帶寵物是官僚主義的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