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堆燒餅
一個頎長美麗而單薄瘦弱的身影,拖著艱難的步子,一邊還趕著個傻子,行走在一片冰天雪地間,一個五十多歲、穿著狐皮大衣的人見了問:“小姑娘,車上是你奶奶吧?你從哪裏來,又去哪裏?”小姑娘正是艾無差,她自吐出心中惡氣,身體慢慢消腫,出落成一個窈窕美貌、落落大方的青春少女,隻是她自己還不知道罷了。她的唾液不再像是毒藥那樣,對心懷偏見之人極具殺傷力,試問普天之下誰沒有偏見了?這讓她的“暗器”威力大減。
五個大箱子摞一塊,比少女高很多,橫著背起來的時候看不見她人,隻能見到箱子在移動;拉著的走時候,又粗又濕的繩子在她肩膀處勾勒出深深的印記。路好走的時,她也讓重錘拖一會兒,即便如此,她兩手早已無一處完好的的皮膚,好幾處肉都飛了,後背尾椎處被壓腫,兩肩皮肉已潰爛,對她而言,倒不是東西重,實在是體積太大不好拿。
少女攤攤手道:“車?什麼車啊,你見過沒車軲轆的車嗎?死的人是我姑姑,我從周山鎮玉娘村來,要往常家鎮去,給常建信伯伯帶些東西。”狐皮大衣道:“喲嗬,還有七八百裏呢,這冷的天,到我家歇會再走吧?”“謝謝叔叔,不去了,我還得急著趕路。”狐皮大衣嘲弄地看她一眼,心道,一看就是傻不拉幾的主:這麼冷的天,不餓死凍也得凍死,我就可憐可憐要了她吧?便不懷好意地又問:“這男子是你什麼人,幹嘛打他?”艾無差想了想,還是照實說道:“他姓西門,叫西門重錘,是我路上認的大哥,被槍聲震傻了,我還急著去常家鎮給他看病呢。”哼,這美女,還很花嘛,有意思!狐皮大衣眼珠一轉:“你帶火折子了嗎?那邊有人凍傷了,我去給他生堆火。”“叔叔真好心。我重錘哥身上有打火機給你吧,我們幾天沒吃東西了,你有嗎?”狐皮大衣假裝慈愛地摸摸她的頭,順帶著自她發梢處碰了碰她冰涼的臉頰和下巴,慷慨道:“就一燒餅,都拿去吧。”說完陰笑著轉身走去。
狐皮大衣轉個彎生堆火烤了起來,一邊把玩著手裏的洋玩意兒想:嘿,這個靚妞,竟然這麼輕易地上當了,看來根本不是什麼走江湖的,五隻皮箱那麼沉,肯定裝的不少好東西,那傻子不足懼,我拿走她們的火,等會兒二人凍僵了,劫財又劫色,嘿嘿……他是舍餘裏人,是個好吃懶做的混家,常給甌平府和梅莊的人送點消息賺錢,新近聽說玉娘村突然發生了瘟疫,碼頭和附近幾個村落無一活口,尋思著大冬天的,瘟疫應該消散過了,便想趕去撿點便宜,路遇艾無差,見她異常美麗,又孤身獨行,打起了壞主意。
一個燒餅,夠她和重錘哥再走半天的路了,可是冬天,太陽都在偷懶,早早就落下山去,少女把箱子橫倒,打了遍十方紅霞手,暖暖身子,和重錘一起上箱子睡去,太累了,沒多久,就聽得見她輕微的鼾息聲。艾無差迷迷瞪瞪的,像是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身上遊走,渾沒在意,忽聽重錘跳了下去,使勁揍著什麼人,借著雪色看去,狐皮大衣蜷縮在地上,嘴裏不住地討饒,艾無差喝道:“重錘你幹什麼,還不住手!”西門重錘依然不停歇地揍著那人道:“他想和你睡覺!”“睡睡唄,他一個人不冷啊?”
狐皮大衣流著鼻血要跑,少女把他拎上箱子道:“跑什麼,這裏還暖和些。”重錘得意地安排他睡老太太前邊,自己則在少女身後的箱子上躺了下來。狐皮大衣驚叫道:“我拷,箱子上這麼暖和!”也不管這一暖和,自個的鼻血流的更快了。西門重錘道:“當然,我妹會打暖身拳,她一打我就鑽進圈子裏,抱著箱子睡去,就像是睡在老家的壁爐前一樣。”狐皮大衣哪裏肯信,敲敲這裏,摸摸那裏,總覺得是箱子的古怪。
第二天一早,狐皮大衣就走了,重錘驚喜地發現,雪地上掉了一堆的燒餅!兩人美美的吃了一頓,少女道:“肯定是那個好心的叔叔有心幫我們,故意落這裏了,我們改天還他錢。”剛到中午,前麵就有人喊停,兩騎馬持槍的家夥上前道:“例行檢查!打開箱子!”接著狐皮大衣從他們後麵閃了出來:“就是她倆,從玉娘村來的,鬼鬼祟祟,箱子裏肯定裝了打劫來的金子,男盜女娼,哼!”少女不讓他們開箱:“這是我姑姑的心血,不能動!”“你姑姑,還有同案?她在哪兒!快說!!”“呶,就是箱子上麵那個。”“喲嗬,是中槍死的?”兩人一招手,後麵十幾名軍士端著槍跑了過來,把她與重錘架去一邊,其中人用刺刀挑開了箱子。
少女喊:“我給你們開吧,別把箱子弄壞了,我怎麼背啊?”一名戴著眼鏡的騎手過來笑道:“說罷,裏麵是什麼東西。”“是書,全是書,花好多錢買的,當完了姑姑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你們把箱子弄壞了,我如何往常家鎮運啊!”那眼鏡看她一眼,朝手下喊:“把她姑姑抬過來,另外開箱時別弄壞了箱子!”接著問:“你姑姑怎麼會中槍?難道是被追殺?這男子像是我們甌平府的人,又怎麼回事?”少女垂淚道:“姑姑、西門重錘和我剛從你們甌平府一路回來,到了玉娘村碼頭,那些壞蛋村民打姑姑,她不願意逃走,就在這時,一陣槍響,姑姑為救我死了,重錘哥以前沒到過我們這樣的禮儀之邦,剛上岸就被仁義禮智信給嚇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