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七章 杏花開(1 / 3)

在收買戰俘一事上,善水立了功,淩熙王要對她行賞。

不過淩熙王忘了善水非一般人。

“他既然想賞我,那應該是他來見我啊。為什麼要我整裝修飾去見他?”

善水站在都加為她安排好的側院裏賞樹,這是十多年以上的老杏樹,姿態蒼勁,冠大枝垂,孤植於水池邊,在水中形成古色古香的倒影,趣味無窮。

“小姐,淩熙王傳您領賞呢,半小時過去了……”一行丫鬟低首立一旁,幹著急,輕嘀咕:這藥王本事大得很,卻也脾氣怪的很。

“再說,他賞我,我就要受嗎?”久違的綠葉啊,好好賞賞,保護眼睛。自由的空氣真新鮮,自由的生活真美好。

善水當時隻想活著走出牢房。可從沒想過要戰俘替淩熙王賣命。更沒想過立功,何況領賞。現在有那麼一批被洗腦的戰俘替淩熙王賣命,善水甚至有點內疚。

讓你們活著,其代價是賣命。這命,終究不屬於自己的。

唉,淩熙王,你狠!

“小姐,又一刻過去了……”丫鬟們不放棄的不停間斷催促再催促,同時小聲嘀咕:你再盯大樹,也不會長出新芽。

善水轉而賞花。

真是幼稚的藥王!丫鬟團們超鬱悶,等會遲到了阿頭門肯定要扭她們耳朵罵。

滿階芳草綠,一片杏花香。

“你們回去複話吧,說沒見著我,”善水對杏花一見鍾情,幹脆席地而坐,寸步不離池邊杏花樹。

“怎麼沒見著呢?”

“說我賞花去了。”善水隨口回答,沒錯的啊,我是在賞花。“哦,臨走前,麻煩幫我來壺青梅酒,要溫的,謝謝哈!”

後麵沒人應答她。

善水心虛了,要杯青梅酒是不是過分了一點點呢?但是,這風景,配點小酒,很理所當然和合情合理啊。善水回頭朝丫鬟姐姐們諂媚的笑:“求你……”

話未說完,鼻尖碰到一片暗紫的絲綢下擺,上麵散發出若有似無的龍涎香味。久違的味道。抬頭看,是久違的人。

當他中情花毒時,是她的百花香令人不能自拔。當他毒解後,輪到她沉溺在他的龍涎香中不可自拔。

遭報應了啊……

善水諂媚的笑臉僵持了一下,餘光瞄見丫鬟們魚貫退出她的杏園。姐姐們,你們真不可靠。

“你知不知道有條叫欺君之罪?”淩熙王居高臨下的發問,他細長細長的鳳眼戲謔的瞧著善水。

善水收起揚起的嘴角,隨即擺出一本正經:嘿嘿——算是回答。當淩熙王還是老淩的時候可從來沒有欺君不欺君之說。

居然有人逃避獎賞,還找那麼爛的借口,而且借口穿幫了還很淡定。淩熙王站在善水背後,距離半步。善水如針芒在背,壓力很大,尤其是龍涎香的味道讓她有點神誌不清。仿佛過了許久,善水才聽見淩熙王問:“你想我賞你什麼?”

聽到這問題,善水語塞。呃,我想要的,你就能給麼?

抬頭看,淩熙王的麵孔高高在上,逆光,看不清楚。隻有那片龍涎香的味道環繞著她。

你是白色無根蓮,我是紅色彼岸花。你落落於天山鏡池水沄沄,我寞寞在幽冥黃泉路漫漫……唯有杏花,紅白皆全,含苞時純紅色,開花後顏色逐漸變淡,花落時變成純白色。

“你陪我看看杏花,好嗎?”善水睫毛半掩,蓋住欲滴的淚眼,別無所求。朦朧中,再次看見老淩站在紅丹丹的彼岸花裏,跟她道別。

淩熙王稍微驚訝,隨後坐她旁,舉杯飲青梅。“善水,先幹為敬。”

他開口叫她善水,一如從前。

欲問花枝與杯酒,故人何得不同來?善水回過神來,俏顏笑眼,爽快道:“幹。”

杏花樹下飄春雨,兩人相伴飲清酒。

酒後三杯,善水醉態天真,半羞微斂,嬌態盈盈,一雙杏眼不加掩飾直愣愣的瞅著淩熙王——我家老淩長的真好看。

淩熙王很淡定,敢直直瞪他的人不多,此女是少有的一個雌性。他倒要看看她打算看他到何時,莫非還想把他看穿?

酒過五杯,善水恍恍惚惚間爆出了一句:“你快走吧,不然我就控製不住了!”

不然……你想怎樣啊?

淩熙王不淡定了:“你喝多了吧?”

善水對淩熙王不客氣,伸手直接推倒淩熙王,不過她的力氣在淩熙王看來僅比春風強一點點。

見淩熙王紋絲不動,善水急的跳起來,又推拉又搡撮,試圖把他推開:“是你不走,莫怪我出言不遜——我不爽你很久了!”

淩熙王暴汗,原來她控製不住的是想對他爆粗口,而不是想就地撲倒他……那是,侮辱本君也是個罪。

“憑什麼我還要記得忘記我的你?!嗚嗚嗚……”原以為喝醉了就可以暫時忘記一些事情。沒想到喝醉之後有些事情反而更清楚。

看著善水的眼淚沒有征兆就掉下來,淩熙王慌忙捧住善水的臉,替她擦去委屈和傷心。

此景情何以堪!?你可以麵露愛護之情,可我怎麼做得到心不亂。

“不許再誘惑我!”善水不領情的推開淩熙王。本來很想擁抱,但他的懷抱不是她的專屬。本來很想呼叫他的名字,可他的名字早已冠上不可褻瀆的矜貴。這一推,用盡了善水畢生的力氣。

本來沒什麼事兒的,也就是推一推加上微醺微醺而已,嗖嗖的小風一吹,善水立刻就在冷春涼風中倒下了,但最要命的是,善水用臉著地。

啊啊啊!

眼前一片紅。

痛的忘記哭。

淩熙王哭笑不得,確認了她這種氣質和麵孔——不是這個社會生態下麵長得出來的。

善水摔倒之後就不太記得事,神誌恍惚中被人背回屋內,扔床榻上給她擦臉。善水臉上血淚交融,隻見眼前紅丹丹一片花開,以憂傷哀婉的語調問淩熙王:“不會破相吧……老淩,你不會不要我了吧……”

“一口醉的人就不要跟千杯不醉的人喝酒。”淩熙王替她抹去臉上殘留的淚跡。為什麼她的醉態我仿佛見識過?

臨睡前善水反複念叨著:“老淩,你用戰俘的時候要謹慎啊,人心不可測……”

老淩……是誰?

你的心,也不可測。

第二天醒來,善水頭痛欲裂,超級鬱悶。

原本嘛,好好的杏花,好好的春風,好好的酒,天時地利人和,差點就跟老淩培養出新感情。

以為可以借酒行凶,結果喝酒誤事。啊,錯失良機!

頭痛+心痛,善水在屋裏嚎叫。

“藥王……”丫鬟在門外擔憂的呼喚了幾聲,雖然輕輕的輕輕的,但不間斷,堅持不懈。

吵什麼?!善水沒好氣的回了聲。

“藥王,王一刻鍾前就開始傳你到淑芳閣了……”丫鬟回答,她早就摸透善水的規律,每次應召見都能拖就拖。

幹什麼?!頭痛頭痛!

“淑妃病了。”

呃,哦哦,對,我現在是藥王。但,淑妃病了,我也沒舒服到哪裏去啊!經過對比,善水心痛遠遠超過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