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與虎謀皮(2 / 3)

瑾太妃咬牙:“本宮渴了,那禽獸隻灌藥,不給水,本宮又不能自己倒。”

楚鳳宸:“……”

一壺涼茶下了毒,瑾太妃蒼白的臉色已經恢複了一點點。楚鳳宸涼颼颼看著她,到最後忍不住為沈卿之歎了一口氣。瑾太妃是什麼人?她稱霸後宮可不是隻靠先帝恩寵,她雖然比不上裴毓那樣運籌帷幄,不過女人家卻獨有一套處事方法,恐怕落水是真,昏睡就未必了。

“你走後幾天,我的寢宮被人翻動過好幾次。起初,我還以為是你派人來吃裏扒外了。”

“……”

“可是到後來我卻忍不住開始多想,這宮中能把主意打到我腦袋上的人其實並不多。我又觀察了幾日,發現我的每日膳食中也被人下了藥,我偷偷找了禦醫,被告知這是會讓人神誌不清,噩夢連連的藥……我假裝差人尋你,而後發火,在一夜中,我貼身的宮婢趁著我噩夢醒時問我,陛下為什麼非要取鳳印?”

“是誰……”

瑾太妃冷笑:“是誰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背後是誰。所以我故意落了水,假裝昏睡,終於聽見了宮婢在門外回話。我才知道,我宮中婢女居然還能與當朝丞相攀上交情。”

楚鳳宸沉默。

瑾太妃所說,雖然是在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裴毓在宮中爪牙無數,連小甲都是其中之一,那麼沈卿之也能。恐怕是瑾太妃身邊早就有了他的耳目。索性瑾太妃天性多疑,有重要之事絕不會容許旁人在側。可惜談論鳳印之事時太過憤慨,是吼出聲的……

“大概是被人聽了牆角。”瑾太妃低道。

楚鳳宸歎息:“為今之計,隻能委屈你繼續裝病了。”

瑾太妃抱頭長歎。

楚鳳宸握住了她的手,小聲道:“朕還是想要鳳印。”

瑾太妃麵色一凜:“宸兒,你究竟是在圖謀大業,還是被裴毓迷了心竅?如今時局,沈卿之隨時會再有動作,你卻隻關心裴毓死活?你這是在自尋死路!”

“裴毓如果想反,根本不會等到今日。”

“宸兒!”

“瑾太妃,朕不是一時衝動。”楚鳳宸輕道,“於公,裴毓是牽製沈卿之最好人選,於私,朕……不想他死。”

“你……”

“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如你所說,是他的陰謀詭計。可是如果不是陰謀詭計而我又坐視不理,我不知道會後悔多久,十年,二十年,還是一輩子。”

“先帝留下的江山,不是讓你如此揮霍的。”

“不論裴毓是何居心,他都不該不明不白死。如果他真是居心不良,我也會堂堂正正押他出宮門淩遲,而不是放任他毒發身亡。”

瑾太妃氣急:“楚家怎會有你這樣的……”

“我一直覺得……那麼多鮮血壘成江山皇權是為了能有足夠的力量保護不該死的人,如果殺戮是為了能夠殺戮,做皇帝是為了殺人,那坐這江山皇位有什麼意義呢?”

“我是擔心你後悔。”

楚鳳宸輕道:“所有所為,我都想清楚了,不後悔。求太妃成全。”

瑾太妃雙目瞪圓,氣得用力一記捶在了床上。咚。沉悶的聲響宣泄了這一位巧舌如簧的太妃娘娘最終服軟的歎息。

“隻要你不後悔,反正這也是你楚家江山,到地底下的時候,先帝要揍我絕不攔著……”

末了,是瑾太妃泄氣的聲音。

楚鳳宸終於微笑起來,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從小到大,她擁有的東西其實很少,少到她可以伸手一樣一樣數出來:嚴父先帝,駕崩了;貼身宮婢小甲,叛逃了;竹馬瞿放,過世了;唯一還在的,隻有瑾太妃。

她終於把鳳印握在了手上,出門的時候卻發現沈卿之與一幹侍衛在門外。他們一個個神情濃重,目光中隱隱帶著一絲陰沉,就連素來溫文爾雅的沈卿之也徹底褪下了溫和的麵具,盯著她目光似寒冰……

不祥的預感充斥著楚鳳宸的每一寸骨髓。

是她與瑾太妃的對話被聽到了,還是在這不長的時間裏發生了什麼變故?

她站在瑾太妃寢宮門口稍稍停步,強裝出從容的模樣穿過層層守衛,卻在即將抵達最後一重守衛的時候被守衛的手攔住了去路。她沉吟片刻,回頭眯眼看沈卿之,道:“天色不早,沈愛卿還有事情與朕相商嗎?”

“陛下可是要回攝政王府?”

“是。”

“那陛下,請。”沈卿之微笑。

楚鳳宸悄悄攥緊了袖中鳳印,提著心緩步穿越了最後一重守衛。終於,宮人又重新出現在了她的身側,沈卿之隨之跟上,恭恭敬敬送她到了宮門口,看著她踏上馬車。

他忽然開口問:“和寧公主近來可好?”

楚鳳宸的心狠狠跳了跳,道:“她在神官府替朕為瞿將軍在天之靈祈福。怎麼,沈愛卿有事?”

沈卿之搖頭,靠近了她輕聲道:“臣隻怕有所變故,裴毓會以公主要挾,想去神官府把公主接回宮中,也好照料。”

“不必了。”

楚鳳宸淡淡甩下一句,闔上了車簾。

馬車一路飛馳,楚鳳宸心緒難平,悄悄拉開了一點車簾小心探望。夕陽中,巍峨的宮門像一隻張牙舞爪的怪物的血盆大口,沈卿之文質彬彬站在門口,一身朝服被風吹得飄揚起來。

頓時,那種不祥的預感更甚了。

楚鳳宸拍了拍胸口,擦掉額上的細汗,這才露出了一直藏在袖中的鳳印。她原本想要立刻去禦醫苑取了藥方的,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心慌得很,沈卿之的反應更是讓人忍不住多想,思來想去,還是先坐上了回攝政王府的馬車。總之,這一趟也不算白來了。

天色將晚的時候,馬車徐徐停在了攝政王府門口。

楚鳳宸總算鬆了一口氣,加快了腳步進入攝政王府,迎麵就撞上了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