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這一天的天氣非常好。天色剛剛暗下來,一輪又大又圓的月亮就掛在了天幕上。
“真好看!”童西趴在陽台上,“好大的一個銀盆子,是真的話一定很值錢。十五的月亮真是美得很呀,怪不得大家都把美人形容成月亮哩。”
藍妙嘴裏塞著月餅也跑了過來,“美嗎?聽說月亮上全是洞洞,什麼美人長得和它一樣?”
“那是古人的雅興,他們又不知道月亮上全是洞洞,所以說‘花容月貌’。至於人嘛,像我堂妹童桐那樣的就是了。”她望了他一眼,又說,“你要是女生,也湊合是了。”
藍妙咽下嘴裏的月餅,哼了一聲,“月亮是有魔力的。”他說,“尤其是這樣的滿月,不知會喚醒多少魔性。想必每個族群的力量都會大增了。”
“是嗎?”童西看向他,發現他金色的眼眸在月光下越發亮眼,目光如絲,“我隻知道狼人的故事。”她說。
“那算什麼。我告訴你啊,有一次……”
“哎呀,有人敲門!”
故事沒說下去,童西“蹬蹬蹬”跑去開門了。
打開門,她第一眼沒看到人,頭一低,卻看到了一隻貓。一隻純白色、藍眼睛的貓。
“好漂亮的貓!”她立刻一樂,“貓咪,是你敲門的嗎?你來找我嗎?”
話還沒說完,她看見樓梯上走來了第二隻貓。接著第三隻、第四隻、第五隻……很快,整個樓道裏擠滿了白貓,所有藍湛湛的眼睛全都盯在了她身上。
童西頓時被盯得全身涼颼颼的,“你們……”她開始驚恐,“你們是從哪裏來的……”
第一隻白貓一喵不發,繞過她躥進房裏。接著所有的白貓都衝過來,有的從她的腳邊溜過去,有的從她的肩上跳過去,全都飛快地向屋裏跑去。
“你們要幹什麼?”她又驚又怕,完全慌了手腳。這時裏麵突然傳來一聲大叫。藍妙?她心頭一緊,再也顧不上被貓踩,轉頭奔了回去。
陽台上,藍妙已經被白貓團團地圍住,還不斷地有貓順著陽台爬上來。圍著他的白貓們撐著利爪聳著背,猙獰的麵孔簡直如同怪獸一般。童西這才發現它們的尾巴有些怪異,長長的尾尖上都開著岔,分成了兩股。它們顯然不是尋常的貓!
藍妙背靠著牆,一隻手捂著胸口,鮮血還是不受控製地染紅了周圍的一大片衣服。
“這……這是怎麼回事?”童西幾乎呆住了,她剛要向他跑去,房間裏的一大群貓立刻攔在她周圍,聳著背衝她嘶吼起來。
“西西別過來!”藍妙抬起頭衝她喊道。他的臉色蒼白,麵頰上還有三道血痕。他的眉頭緊皺,牙也咬得緊緊的,“哼,妖魔鬼怪果然都耐不住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要不要緊?”童西急得都快哭了。
“追命術而已。”藍妙淡淡地說,“不知什麼時候著了他們的道……放心,他們是衝著我來的,西西待在這裏不要動。我這就出去好好招呼他們。”
說完,他身形一閃就從陽台上跳了下去。所有的白貓如流水一般全都追著他從六樓衝了下去。
童西跑道陽台邊,隻看到一列白影在黑夜中幾下就躥沒了身影。
那條路,是通向他們大學的。
她奔下樓,義無反顧地朝學校跑去。
平時十五分鍾的路程她用了五分鍾就跑完了。氣喘籲籲地扶著學校的大門,她卻再也看不到藍妙以及白貓的影子。
即便如此,她還是踉蹌著跑進學校,開始在偌大的校園中尋找起來。學校很大,天已經黑了,她的驚恐還沒回複過來,現在又擔心得不得了。找了好一會兒,她不但沒有找到他和白貓,就連一個人的影子也沒看見。
就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手腕上突然一痛,痛得她“啊”一聲慘叫,蹲到了地上去。
左手腕上浮現出一個血紅的圖案,又慢慢不見了。疼痛跟著消失了,童西的心卻猛地一抖。
她記得這個圖案是藍妙最初給她畫上的血印,他說有了這個無論她在哪裏他都能找到她。她不明白為什麼血印會出現,但剛剛那鑽心的一痛卻讓她心裏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她猛然站起來,被那股不祥的感覺牽引著朝一個地方跑去。
學校的人工湖上灑滿了銀白色的月光,還倒映著無數白貓的身影,一層層漣漪的波峰就像發白發亮的刀刃。
童西奔到湖邊的時候,隻看見湖麵上青厲的雷光交錯成網,其中隱約裹著一個人影。突然“撲通”一聲,整團光都墜入了水中。
一大片厚厚的雲遮住了月亮,光亮的湖麵霎時變成了墨潭,所有的白貓也一下子消失無蹤了。
童西撲到湖邊大喊:“喂,藍妙,你怎麼了?你在哪裏,藍妙?!”
她“撲通”一聲也跳下水去,閉著氣在湖麵下摸索。湖水不算太深,但是湖底積聚了大量的淤泥,腳一踩上去就直往下陷。
剛剛明明是從這個地方掉下去的,為什麼現在什麼也摸不著了?
她甚至不知道他會不會遊泳!
什麼也沒找到,甚至什麼都看不見,最後她不得不爬上岸來,身上的T恤和長褲“嘩啦啦”地往下淌水,鞋子也丟了一隻在水裏。她揚手抹了一把臉上頭上的水,滿心都是絕望。
“喵!”一聲嘶啞的貓叫從旁邊的草叢裏傳來。童西心驚地望過去,發現一個濕淋淋的小東西在草叢裏瑟瑟發抖。
“小妙!”她驚叫,俯下身子就要去抱它。
小貓嘶叫一聲,拖著透濕的身子飛一般地躥出去,像見鬼一樣!
童西咬了咬牙,甩掉另一隻腳上的鞋子跟著就追了過去。
追丟了。在黑夜的草叢中,在一道又一道回廊裏,翻過牆頭,爬過垃圾雜物。不知是哪一刻,小貓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她又光著腳在附近尋找,直到天亮。
回到家裏她不死心地把每一個角落都翻了一遍,依舊再沒見到貓,也沒見到人。這時的她身上是髒的,手上是髒的,腳上更是髒。她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一頭栽倒在床上,抬起手背搭住眼睛。
藍妙,你究竟到哪裏去了?究竟怎麼樣了?
有液體從手背上滑出來。
無論是大妙還是小妙,現在都沒有了。
她是被電話鈴吵醒的。低啞地“喂”了一聲,她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田小華的聲音。
“童西,你今天一天都沒來上課,沒什麼事吧?羅有琛說這個周末再去貓舍幫忙,問你去不去。”
“抱歉,我有點事情,估計不能去了。”她回答道,向窗外望去。原來已經是傍晚時分了,看來她真的曠了一天的課。他們係裏八次曠課記一回警告處分。今天一天六堂課,她已經大半在警告中了。
田小華又說:“你的聲音聽起來很糟糕,生病了嗎?最好去看看醫生。要不要我陪你去?對了,你的……合租人呢?他有沒有在照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