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少爺——”冬雪連忙爬起來,跟了上去,“姑娘還沒起來啊!”
軒轅簫衝到餘沁梅的房間前,剛要拍門,門便開了。餘沁梅披著衣裳站在門內,看著他。
這一次比起上一次納妾的事的怒氣更讓人驚恐。
但餘沁梅卻淡淡地站在那裏。
也許是因為上次太突然,而這次已經有了前車之鑒,她便有點處變不驚了。隻是還不明白他這次的怒氣又打從而來。
“藥是不是你給的?”軒轅簫問道。他本以為自己會像上次那樣,冷著一副嗓子問她,豈料話一出口,聽起來竟有幾分害怕。
“什麼藥,昨晚給你的藥嗎?”他不是親眼看著她抓的嗎?還是他自己拿回去的。這算什麼問題啊?
“你給泠姬的。”軒轅簫盯著她,目光裏透著些寒意。
她在裝糊塗嗎?
“喔,你說那一劑啊。”餘沁梅恍然大悟,“我看她有這需要,就給了她。再說這樣到時她懷孩子的時候——”
餘沁梅想起昨天給泠姬把脈的時候,發現她有些氣血不足,這樣的體質,對將來懷孩子很是不利,說不定會保不住孩子。於是她便開了些藥,讓她現在開始調理,應該會有幫助的。
隻是軒轅簫怎麼會問起這件事?而且有什麼值得生氣的地方嗎?
“真的是你?”軒轅簫打斷她的話,不想再聽下去了,他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為什麼?”
“泠姬她總得為軒轅家留後的,這樣做不對嗎?”餘沁梅想著的依然是那劑調理氣血的藥,完全沒想到她的話在軒轅簫耳裏已經演變成另一種意思了。
“你就這麼想我和別的女人好嗎?這樣可以減輕你的負擔,好讓你專心你的醫館嗎?”軒轅簫覺得他的心已經開始結冰了,“嫁給我是你的負擔嗎?你一開始就隻想要這醫館,而不是我吧!”
“軒轅簫,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一大早地跑來這裏。醫館是你說要開的,我本就可隻來蘇州,而不嫁你。但我答應過你,我就會嫁給你。而且我也說過,你會容不下這樣的妻子,是你堅持的。如果你現在後悔的話,就當我沒答應過你任何事情。醫館我也可以不要,離開蘇州也行。隻要你告訴我,你不要娶我了。”餘沁梅的語氣本是淡淡的,說到後來便不覺地加重了兩分。
站在一旁的冬雪,和剛剛聽到聲音也起來了的楚正瑜相對而視,難道餘沁梅生氣了?
他們可從來沒見過她會生氣啊!她一直是那樣淡淡的,隻有對著軒轅簫的時候,雖然也是淡,卻隱約有點人的感覺。其餘時候,雖不是杜少棠說的那樣冰美人,但絕對是淡然無味的,察覺不出一絲情感。
“後悔的是你吧!”軒轅簫聽了她的話,原本的懼意一下子被怒氣蓋過了,“你根本就後悔答應了嫁給我,可你卻因為答應了而不得不待在這裏。所以一有機會你才會那樣積極地把我往別的女人懷裏在推吧?那好啊,你根本不用管什麼答應沒答應的,要走你就走啊!”
“我答應過嫁給你,但前提是你要娶我,如果你不娶我,我自然走。”語氣恢複平淡了。
冬雪和楚正瑜又相視,剛才他們聽錯了不成?
“好,這是你說的。我一輩子不說不娶你,你就得給我待要這裏,哪也不能去。這是你自己答應過的。”軒轅簫狠狠地說,“餘沁梅,你就給我一輩子待在這竹廬裏吧,就像你娘那樣,老死病死也好,都在這竹廬裏吧!”
軒轅簫說完轉身便走,他隻知道自己被這個女人傷得體無完膚。他捧著自己的心到她跟前,隻希望她能夠給自己一點點感情。可是她根本不要他,不在乎他,甚至把他當負累一般扔給別人。他受夠了,他不要再讓自己這樣愚蠢下去了。他的心不是用來給她踐踏的,他也會痛的!
是啊,他會痛,餘沁梅卻不會!
她是個沒有情感的怪物!
冬雪和楚正瑜擔心地看著餘沁梅。
自剛才軒轅簫走了以後,她就一直站在那裏沒有動過。
忽然餘沁梅捂住自己的胸口。
痛!
餘沁梅深吸一口氣,疼痛慢慢消去。
他剛才說要讓她像她娘那樣,在竹廬裏老死病死!
嗬嗬!原來男人都是一樣的。
娘遇上的餘富仁,和她遇上的軒轅簫都是一樣的。
說什麼不在乎她是否會喜歡上他,不在乎她是否會太忙陪不了他。什麼都是假的,說說而已。哪有人像自己,說出口的話絕不改?
也罷,當初不也想到這樣的結果了嗎?
反正她也不會在乎的,不是嗎?
泠姬看著軒轅簫從竹廬裏衝了出來,跳上馬,疾馳而去。她便知道,她成功了!
她本來還擔心如果餘沁梅不給她藥的話,會很容易就被識破。豈料天也在幫她,竟讓她在餘沁梅麵前出現頭暈症狀,輕易拿到另一劑藥。不然軒轅簫就不會那麼容易騙了。
餘沁梅,你果然不是我的對手!
妾又如何?
隻要正妻一日不過門,她就是真正的軒轅夫人。而且隻要有她泠姬在,餘沁梅這個正妻是永遠也沒辦法過門的!
關於這點,她泠姬有把握得很!
看著吧,軒轅家的夫人,軒轅家的主母,最終都會是她泠姬的。當然還有軒轅簫。
七個月後——
杜少棠看著正在收拾包袱的軒轅簫,還是忍不住說:“其實你可以不去,也不是什麼大事,采辦些貨物而已,隨便派個人去也可以,要不我去也行啊!”
“你啊。”軒轅簫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是在家裏陪著嫂子吧,孕婦最大!你現在跑了,小心她要家法伺侯。”軒轅簫眼裏盡是嘲弄的神情。
杜少棠三個月前成的親,而現在妻子已經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了,也是餘沁梅診出來的。目前他那過於好動的妻子正被他娘要求著不許出家門,小心養胎。於是他隻好每天一做完手上的工作便回去陪她,好紓解一下她的悶氣了。
杜少棠瞪了他了一眼,他自己家中不也有個孕婦嗎?
“還有你的婚期將近,不該好好準備嗎?”杜少棠提醒他另一件事。
“誰說我婚期將近的?”軒轅簫頭也不抬。
“梅姑娘守孝期滿,你們不是該成婚了嗎?”他自然知道軒轅簫是在回避這個問題。如果換作大半年前,軒轅簫一定會雀躍不已。可現在卻似乎毫不關心似的。這當中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隻是軒轅簫一直不說而已。至於那個餘沁梅,更不可能會說。
“我現在沒這工夫考慮這些事,等我回來了再說。”軒轅簫收好了包袱便走了出去。
杜少棠跟在後麵,對著他的背景喊道:“喂,姨媽那邊我要怎麼交代啊?”
“隨便你啦!”軒轅簫頭也不回地上了馬,馬鞭一甩,揚長而去了。
後麵的隨從也跟著上了各自的馬,隨軒轅簫尾追了上去。
隨便他?軒轅簫說得倒容易。
在這種緊要關頭,還讓他出差辦事,軒轅夫人和那個泠姬怕是會恨死他了。
軒轅簫騎在馬上,慢慢地走在官道上。
剛才聽杜少棠提起婚期的時候,他也明白,是該娶她過門的時候了。
隻是想起半年前那件事,她對他的無情,讓他心痛。他不是曾說過不會在乎的嗎?
不,他在乎!
愛她越深就越想要她的回應,可她卻完全不把他當回事,完全不曾珍惜他。
這半年來,他是幾乎每天都要掙紮一番。去不去山園小築呢?要不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依然天天去見她?
開始的時候,是自己的氣還沒有消,倔強地不願主動踏足她的地方。一個女人,怎麼能把自己的男人往別的女人身上推呢?還用催情藥!這對他來說,不僅是傷害,更是一種侮辱啊!
到了後來,氣漸漸消了,但每次無意中與她相遇,完全不見她有受到任何影響,哪怕是她眉間有一絲落寞,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到她身邊,告訴她,他已經不在意當初的事了。可她依然活得很好,有沒有他對她來說根本不重要。
他不是要讓她傷心。她難過,他自己也會難受。可他還是想知道她心裏有沒有他啊,在不在意他的舉動。因為他的心裏完全沒有底,對自己是一點信心也沒有。
可她卻什麼也沒有!
這讓他更肯定她的心裏根本沒有他!
好,氣消了,隻是心恐怕也跟著死了。
這樣也好,不是嗎?
於她,他可有可無;於他,她卻是永遠放不下。
娶她,她不會拒絕,因為她“答應”過。她會嫁給他,因為她答應過,她答應過的事情,向來會做到。
可如果隻是因為“答應”而嫁他,即使娶了她,也是一輩子都無法得到她的心。也許有時候,看著她在身邊,也是提醒著他,她並不愛他。這樣的煎熬,他怕他承受不了。
也許就像現在這樣,她自由,他也可以遠遠地看著她,或許更好!
忽然座下馬嘶叫一聲,躍了起來。
軒轅簫連忙抓緊韁繩,同時環視四周,一定是出了狀況,不然他的馬不會突然受驚的。
隻聽見一陣呐喊從官道旁的山林裏傳來。接著一幫蒙著臉的人,手握大刀向他們衝了過來。
“少爺,快跑啊!我們碰上山賊了!”一個隨從喊道。
軒轅簫馬鞭一甩,可沒跑兩步,他的馬便停了下來——一個手持弓箭的蒙麵人正拉滿了弓,站在前方,攔道而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