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2 / 3)

鄭琰失望道:“才三回?起碼一日三餐加頓夜宵的想啊!”

杜氏要擰她的嘴,又說:“你很該去宮裏見一見娘子。”

鄭琰大力點頭:“正是,我已使人去宮裏打聽了,娘子要見我,我就過去。”

杜氏拉著女兒的手,仔細端詳:“行,挺有精神的樣兒,我還怕你在外頭吃苦。扛不住就回來,啊。”

鄭琰笑道:“我是個會吃苦的人麼?隻有人扛不住我的,沒有我扛不住人的。”

郭氏挺痛快地笑道:“哪怕是在京裏,能扛得住你的人也沒幾個。”

李莞娘等新媳婦完全沒有插嘴的餘地,隻好眼巴巴地望著鄭琰,杜氏頗為大方地讓她們一處說話,還順便帶走了兒媳婦們。婆婆們一走,媳婦兒們就放了鷹似的,團團圍上來姑母長姑母短地叫著。方氏算是遠嫁,頗走了些路,其他的人,也算是活潑了,最遠的不過是到過熙山,不免問些風土人情。

李莞娘對鄭琰和池脩之修理祁氏非常在意,時刻不忘給偶像刷聲望:“要我說,姑母也是功不可沒呢,帶了那麼些幫手過去。”

於薇則是非常羨慕:“真想出去看看呀!”

齊氏道:“隻要五郎舍得,這回就讓姑母把你夾包袱裏捎過去罷!”

妯娌們推推搡搡,笑語盈盈。鄭琰道:“我離京不過一個月,似像是離開一輩子似的,昨天到了城門口,自己都不敢相信又回來了。看到你們,這才覺過味兒來這一個月,京中有什麼新聞沒有?”

眾人齊搖頭:“也沒什麼大事兒,現在啊,大家都盼著平安無事呢。那位十七郎噗”

鄭琰默,蕭令先這個有名的大折騰,真是把大家都給搞怕了。

被鄭琰命名為大折騰的蕭令先對鄭琰的評價還是不錯的,雖然出行的時候奢侈了一點,但是肯跟著丈夫去赴任而不是留在京中享福這件事情還是值得提倡的。得知徐瑩要召見鄭琰,他還特意問了一下時間,預備到時候也來接見一下,順便問一問鄢郡的情形,看池脩之有沒有什麼要告密的。在此之前,蕭令先又單獨召見了鄭德儉一回。

鄭德儉離京雖隻一月,氣質已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一個月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鄭德儉也頗吃了不少苦頭。池脩之因為他是晚輩,也有意培養他,帶著他上山下鄉,鬥天鬥地,池脩之既是上司又是長輩,支使起他來,那是相當凶殘的!鄭德儉風吹日曬,放到蕭令先眼裏,真是憂國憂民好少年一枚。

再見到鄭琰,蕭令先的表情就緩和得不能再緩和了,說話也很客氣:“剛才見到鄭德儉,黑了瘦了也結實了。你們吃苦了。”說得那叫一個一往情深。

鄭琰哆嗦了一下:“應該的,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蕭令先又問:“如今鄢郡一切可好?”

鄭琰道:“反正我回來之前還都行,種子也種下去了,長安又括隱括出些人來,正好拓一拓溝渠。可惜我回來沒什麼好帶的,再晚半年,還能捎些陳穀子爛芝麻的充一充門麵,也顯得禮物別致。”

徐瑩指著她道:“偏你促狹。”

鄭琰正色道:“這卻是認真的,對於為君者來說,有什麼比豐年更喜的的呢?今秋豐收了,才是好兆頭哩。”

蕭令先認真地點頭:“正是這樣!”

真好騙!鄭琰由衷讚歎,口上卻道:“聖人謬讚了。”

蕭令先問:“方才我也問過鄭德儉了,長安的表章也說得很明白了,我還是要再問一問你隱田隱戶,真的很嚴重麼?”

鄭琰道:“這個我可說不好,鄢郡的事情是長安他們在辦,我不過是偶聽了一點而已。就算是鄢郡如此,也不能代理全國皆是如此。不到,我倒是思有所得。”

“那是什麼?”

“道理也簡單,聖人知道,長安在括隱之前做了什麼麼?”

“分水?”

“蠲一切苛捐雜稅,”鄭琰冷靜地道,“小民變作隱戶,也是無奈之舉,不是他們不心向國家,隻因曆年的雜賦相加,他們承受不了了而已。雜稅既蠲,他們也樂得做編戶齊民。然而這曆年加賦,又有些緣由,未必隻是官員貪墨。聖人隻管想想,如今的田價,就比本朝之初的田價整整高了三成。還有,承平日久,人口繁衍,衙門裏的事情也多,所需的小吏也多,這些人,不能讓人不吃不喝隻幹活,那也是要發餉的。”

蕭令先認真地聽了,歎道:“誠如此,還需良吏啊!長安是怎麼辦到的?你們就不要過日子?他就不要發餉?”

徐瑩一直在聽,此時道:“她就是個財主,家裏怎麼會缺了錢?”

鄭琰道:“我還真沒那麼多錢貼了一郡的花銷。不過是適可而止而已,收個差不多得了。”

蕭令先和徐瑩連正經的田地都沒見過,不過是隔幾年做做樣子,一個去藉田,一個去親蠶,下麵具體怎麼辦事,他們完全是陌生的。聽了鄭琰此論,也算是大開眼界了。蕭令先努力記著這些知識,還說:“不是你,別人還不跟我說這些呢。”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在向女人請教有關政務方麵的問題。

鄭琰口上謙虛,心中腹誹,你才幹了皇帝多久啊,還時不時抽個風,底下官油子怎麼會跟你推心置腹?

徐瑩卻是另有想法的,徐少君級別不夠,與三個同事一起住掖庭,沒事兒不放出來亂走。蕭令先正在喪期,自然不會過問這個,也沒有什麼今天點誰侍寢的事兒。但是,與皇帝的朝會一樣,徐瑩也要五天見她們一回,如果有什麼熱鬧,也要意思意思地讓她們出來放個風。

就是這樣的機會,讓蕭令先與徐少君接觸漸多。讓我們來看一下蕭令先的後宮構成:皇後徐瑩,一個能撓花他的臉的彪悍妹子;三位孺人,文化水平不高,隻是柔順而已;剩下一個就是徐少君,此君性情溫順、善解人意,更妙的是有知識有文化有理想有追求,還楚楚可人。

徐瑩不會事事都順著蕭令先,性格使然,再注意,她是人家大老婆,主母,必須有自己的行為準則,不可能一味遷就。雖然文化水平也不錯,實在也稱不上一朵解語花。三位孺人就更不用說了,大字不識,蕭令先感歎兩句典故,她們十次裏有五次理解不了。

一下子就突出了徐少君了,帝後說話,她偶插一言,聲音軟軟糯糯的,道理一條一條的,直說到蕭令先的心坎兒上去了。如何不想她?

隻因還在喪期,蕭令先在這件事情上十分堅持,不好大肆青睞後宮,否則,徐少君不知道要跳上幾級了,說不定現在已經揣了個包子,窺伺著東宮、窺伺著昭仁殿了。

徐少君的鄭黨背景沒有人會懷疑,徐瑩需要鄭琰一個保證。不是她不與杜氏打交道,一來杜氏是塊老薑,恐怕不太好相與,二來是鄭琰更為年輕,將來的事情,還是她更能做主,鄭琰的腦子又很好使,徐瑩一點也不想有這樣一個敵人。哪怕懷疑鄭琰的立場問題,徐瑩還是要再努力爭取與鄭琰的和平對話。徐少君不姓鄭,不是嗎?她有自己的父母兄弟,不是嗎?

鄭琰離京了,下次回來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一定要抓住機會。徐瑩毫不客氣地趕蕭令先走人:“阿琰來看我,倒讓你哆嗦了這麼久,給我們留些時間吧。”

蕭令先不以為意地起身:“巧了,我前邊兒還有事,你們慢慢聊。阿琰若是外麵沒什麼急事,索性多留一會兒。”又讓徐瑩招待鄭琰吃個飯、喝個茶。

鄭琰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這還是蕭令先嗎?

人都是會變的,大部分人也都會慢慢變得成熟起來,蕭令先跟徐瑩這個暴脾氣的老婆一起生活,久而久之,也學會了一點寬容與裝聾作啞。

蕭令先一走,徐瑩也不端著了,定定地看著鄭琰道:“你越發有精神了,外麵天寬地廣,真能振奮人心。”

鄭琰道:“有利有弊,離京一月再看帝居,恍如隔世。見到阿娘,忽然覺得她的頭發白得厲害。昨天回來到現在,還沒見過阿爹。”

徐瑩歎道:“真是各有各的難處呢。你與你那池郎可還好?看著春風得意呢。”

鄭琰道:“托福。”

徐瑩冷下了臉:“我卻不好!”

這貨說翻臉就翻臉啊!鄭琰鬱悶地道:“怎麼?”

“我隻問你一句,你是不是要護著徐少君?幾次為她進言,又提她品級。”

“我隻是依例而言,並無逾越。”

“我不聽虛言。她若有爭心,你待如何?”

鄭琰愣了一下:“聖人還沒出孝。”

徐瑩一仰脖,冷笑道:“他總不能一直守著孝。”

鄭琰默了一下,認真地問徐瑩:“現在說什麼也來不及了,你已是母儀天下,你的丈夫是皇帝,他是太子的時候尚要納婢,孝期地過,你能阻攔得了嗎?沒了徐少君,更有後來者。世家女,可比一個徐少君份量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