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1 / 3)

鄭琰不太喜歡以去池外婆家,她對池外婆沒什麼意見,老人家嘛,膽子小一點,怕風怕光怕見人什麼的,她都能忍。她最受不了的是池舅媽,且不說她老人家曾經意圖把娘家侄女說給池脩之,就是她這個人,也讓鄭琰覺得不舒服。冰冷,自傲,沒落世家的典型代表。不知道別人是怎麼看的,反正鄭琰就是這麼覺得的。

這樣的長輩,卻是不能不見的。本來鄭琰都在熙山準備好了一處小別業給這婆媳倆居住一了,但是她與池脩之不在,思前想後,還是別送過去了,不然就池舅媽這一副晚娘臉,得罪了什麼人,救都來不及。

懷著胃疼的心情,鄭琰還是掛著笑到了池外婆家。

池外婆行動間已經有些顫顫巍巍了,鄭琰對她說了池脩剛到鄢郡,無法擅離,正好她回京了,代為向外祖母請安。又拿出池脩之寫的書信來,池外婆拿著信紙,放得挺遠地看,鄭琰心道,老太太這是老花眼了。終於池外婆看完了信,慢悠悠地對鄭琰說:“他還年輕,國事為要,正是建功的時候。”她不懂太多的事,卻是知道,池脩之娶了這個媳婦兒之後前途大亮。天性膽小的她,對鄭琰這個外孫媳婦倒不挑剔,已經是一家人了,她也就不再鬧騰了。

池舅媽依舊是一副七情不動的麵孔,鄭琰也不去對她浪費表情,互致問候而已。

出了池家的門,阿崔挺不滿地對鄭琰小聲抱怨:“老夫人倒是可親,可那一位長輩……夫人這二年來貼補得她們家,她十輩子沒得過的好處全占了,依舊那一副寡婦臉!”

鄭琰伸指,戳戳阿崔的胳膊:“慎言。”

阿崔“哼”了一聲,不再言語。鄭琰想,有這麼個沒有血緣關係的長輩,確實也挺鬱悶的。兩人既不是一個類型的,又不互補,池外婆要是去世得再早一些,池脩之就剩這一個長輩了,算算池舅媽的年紀,現在也不過三十來歲,她要一直都是這麼個性子,真是讓人頭疼死了!

揉揉額角,鄭琰忽然失笑,怕什麼,終究是兩姓旁人!我才是池家主母呢!

“好了,打起精神來,去看看玻璃作坊去。”

玻璃作坊名義上是鄭琰的家內坊,事實上也是,地點如今已不是秘密了,保密工作依舊做得很到位。慶林大長公主說的不是玩笑話,確實有人想山寨鄭琰的玻璃製品來的。隻不過大多數人隻是想想而已,別的不說,光鄭琰的背景就夠讓人望而卻步的了。不是沒有人想過通過收買等手段偷取所謂秘方,問題是,你敢偷、敢做,賣得出去嗎?!前頭沒營業,後頭就有人來抄你的家,你信不信?

京中權貴當然需要錢來支持奢侈的生活,如果真有製出玻璃鏡子的本事,投靠未嚐不是一個選擇。讓人鬱悶的是,鄭琰她爹,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除非你投靠了皇帝,否則一切都是白搭!而且,玻璃製品之前並不普及,能燒製的本來就少,將作的頭子是鄭黨,老米他兒子又得鄭靖業照顧剛補的官,一條心得很!你投靠皇帝?米源後腳就能把你的作坊收到將作名下來,虧死你。

所以,有心做玻璃的人,根本不會去想跟鄭琰搶生意。腦筋靈活的隻好退而求其次:咱們隻做小塊兒的玻璃窗子好了,撿點兒剩飯吃吃,總不犯法吧?就有幾個商人,商議著先琢磨試驗配方,等到技術成熟了,再跑到略邊遠的地方至少是離京一千裏,開窯製玻璃,然後也不搶占京城市場。鄭琰的作坊也不夠大,產量也不多,不可能銷得那麼遠。而每一州郡,都少不了有錢人,那也是市場!當然不犯法,你慢慢做吧,會做玻璃的工匠不多,琉璃匠倒是有些,那就要摸索,科研很燒錢。

這就是慶林大長公主所說的苗頭了。

在競爭對手在努力的時候,鄭琰已經到了自己的玻璃坊了,戴著帷帽,鄭琰親自接見了工匠。玻璃生意讓鄭琰賺得盆滿缽滿,工匠們的生活水平也得到了極大的提高,幹勁自是有的。

已經有一個月沒有摸玻璃了,老匠人們頗不習慣,俗話說得好,拳不離手、曲不離口,就靠這門手藝混飯吃的,生疏了,以後的生計就要成問題。鄭琰回京,又令重新燒窯,匠人們都很激動,巴不得這一聲兒。

鄭琰道:“今天卻是要讓你們做些其他的小玩藝兒的。”

匠人們知道,這位夫人愛搞些新鮮的東西,忙凝神聽著。鄭琰也不客氣,當然,言辭也含糊:“玻璃,是不是還能做些別的東西?還有旁的做法罷?”她前世又不是玻璃工,祖宗八代都不是幹這個的、街坊四鄰也沒一個是玻璃手工藝大師,隻好憑一些電視上看來的常識忽悠人。

比如,吹製!

用一根長鐵管,沾上玻璃液,就是吹!然後根據需要加以加工,鐵管她都在鄢郡做好帶來了。

她就是這麼一說,匠人們卻是一直跟玻璃打交道的,外行的看熱鬧,內行的的看門道,聽鄭琰說完,已經有人躍躍欲試了。鄭琰也很有興趣去看,匠人們卻麵露為難之色,公推一位年老的匠人出來對鄭琰道:“夫人,那裏頭熱,不雅像,夫人若急著看東西,稍等一小會兒,小人們去做了來。”

鄭琰很想去看,阿崔拉了拉她的袖子,鄭琰隻好暫時應下:“也好。”

阿崔低下頭,輕聲解釋道:“那裏麵太熱,他們都是打赤膊的。”

鄭琰會意,坐等著他們去弄。不一會兒,裏麵就拎出個圓圓的玻璃球兒來。鄭琰一看就樂了,把這底兒壓壓平,不就是個魚缸麼?點上蠟燭,比紙燈籠還好用。嘖!不錯,相當不錯!

鄭琰的獎勵一向是大方的,又口述了幾個造型,匠人們在專業範圍內也心領神會。加班加點製造去了。沒錯,加班加點!他們的主要工作還是做平板玻璃和鏡子,那個是賺錢的大戶。

見鄭琰對於創新很重視,也有心思靈活的工匠一門心思搞科研。真讓其中一個想出了很先進的工藝,比如說,通過鐵管沾著玻璃液往外拉,他能夠想到:如果是整支鐵管往上拉著玻璃液,就像一卷布匹那樣,唔這個略難,那麼,用鐵棍在平板上碾呢?當然,手工會有難度,如果是機械力?就像把一匹布攤平在長桌上……

問題是生產力和生產技術跟不上去,他的想法隻能束之高閣。對此,鄭琰扼腕了許久!她不知道這個方法可不可行,但是,她知道,後世鋼板都能軋出來!她這個玻璃坊,連天朝一鎮辦工廠都比不上啊!

鄭琰迎風流淚:真要能開發出來了這技術,在擴散之前,得是多大的一筆收入啊!別的不說,全身鏡什麼的,一麵鏡子老子賣它十萬貫!

瞧,資本家比地主可手黑多了。

鄭琰也賞了發明人十貫錢作為獎勵,同時隱諱地暗示:整點兒在現有條件下可行的技術方案行不?

晚上回來就奮筆疾書給池脩之寫信,把做過的事情擇要寫了,又抱怨,玻璃真難搞!期間不乏肉麻的詞句,還表示,沒有你在身邊,我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做什麼事都不順利。

捧著一顆被時代生產力差距打得千瘡百孔的心,鄭琰又收到了許多帖子。許多親近的人家都是邀她吃酒散心的,鄭琰挑了幾家去,其餘的亦回帖致謝。又有,拜到她門下的幾家商戶也送來了孝敬。商戶送禮,對方級別越是高,送得越勤些。像鄭琰這樣的,除了固定的年節,一年按四季都有孝敬。當然,有鄭琰在,他們的生意也順暢了許多。鄭琰也“笑納”了,人依舊是不見的,理由都是現成的:丈夫不在家,她不好擅見外男。

把東西收拾收拾,歸置那麼一下,挑挑揀揀,正好也可當作禮物來送。給鄭靖業與顧益純的生日禮物又添上了一批,這其中在鄭琰看來比較“土特產”,在別人看來特別暴發戶的玻璃燈罩。鄭琰一氣讓人吹了一百個燈罩,兩家各送了二十,罩子上畫上些畫兒,倒是惹眼。

這是一個非常實惠的東西,玻璃是透明的,尤其是當燈籠使,可比紙糊的,又或者是羊角的好。鄭琰當即就派人給池脩之送去十隻,池脩之順便回信:“很好用,娘子真能幹!”隻是玻璃易碎,杜氏險些把鄭琰再暴打一頓:“剛自己當家過日子,你又糟蹋好東西了!”

不過鄭靖業生日當年,她還是美滋滋地讓幾個穩重的仆役執燈引路,很是炫耀了一番。來參加鄭靖業壽宴的人見了,一麵驚奇,一麵也隻有說好。杜氏兩眼笑眯成了一道縫兒,鄭琰看了,直想翻白眼。被鄭瑜一把掐在臉上:“你知足吧。又做怪模樣了!”再問些累不累的話,又說鄭琰,“不要讓你夫君獨個兒在外麵呆得久了,他一個男人在外麵,你要管好了他,不給機會作亂。”神情很是嚴肅。

鄭琰笑得猙獰:“亂者當斬。”

我擦!鄭瑜嚇得撞翻了杯子,婢女麻利地上來收拾,並沒有引來混亂。鄭瑜拉著鄭琰的袖子,開始咬耳朵:“我就是提醒你一聲,你別太凶了啊!長安是大家看著長大的,人品如何,誰都看在眼裏的。不過告訴你,對夫君不要一味壓製,平日裏對他好些,看得緊些,總比出事了翻臉強!”

鄭瑜開始有點兒語無倫次,後悔不該此時提起此事的。她就是看妹妹為池家忙上忙上,這麼辛苦,要是再有個賤人趁虛而入,那究竟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啊?鄭瑜還停留在彪悍的初級階段:有賤人勾引丈夫,滅賤人。沒想到鄭琰已經升級到直接幹掉老公了。

好一通勸,外人還道她們姐妹在說悄悄話。薑氏對杜氏道:“瞧那姐兒倆,多好啊!”

杜氏很欣慰:“這樣我也就放心啦,孩子們總要相互扶持才好!”

薑氏連連稱是,她孫女兒嫁入鄭家,小日子過得挺不錯,兩家關係又更親密了一層。像今天這樣,於薇就跟著婆婆後麵幫忙應酬,看起來也登得台麵了。就差再生個兒子站穩腳了,薑氏想,到底是阿姐家裏,比等閑人家省心一萬倍,也不見孫女婿有什麼婢妾庶子。

那邊鄭琰已經對鄭瑜保證:“我又不是吃飽了撐的,不過一說而已,他好好的,我犯什麼渾?”

鄭瑜終於鬆了一口氣,誰不知道你最會犯渾了啊?這句話她是不會說的,轉了個安全的話題:“也不知道顧先生那裏如何熱鬧了。”

顧益純這裏很熱鬧,他是大長公主駙馬,宗室裏的長輩,難得的與大長公主生活和睦的典型。蕭令先與徐瑩都親臨其宅祝賀,在京宗室能來的都來了,當然,顧氏等親戚也少不了的。當此之時,蕭令先難得對顧崇也和顏悅色,讚了一句顧氏家教不錯。

顧崇矜持地道:“聖人過譽了。”

蕭令先一看他兄弟姐妹、侄子侄女、姨媽表姐到了一堆,也是心情愉悅的。世家見皇室,多少有些不太樂意的,無奈皇帝也來了,天大的臉麵,大家隻好一齊在帝後麵前做臉。

蕭令先見自家親戚齊整,也不欲落了麵子,正好,慶林大長公主讓點了蠟燭罩上了玻璃燈罩。徐瑩看了新奇,便問:“這是水晶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