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章(3 / 3)

“晶晶。”楊鵬小跑步過來,打開車門拉著她就往樓上跑。

“喂喂,等一下,還沒付車錢呢。”

楊鵬朝門口的警衛喊:“老王,先幫我墊一下車錢。”說話的同時人已經進了旋轉門,一口氣跑進電梯。

葉晶晶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彎腰直拍胸口,“怎麼……怎麼會……流血?傷到……哪裏了?”

“不是傷,”楊鵬的臉上全是汗,“看樣子像月事,可我從沒見過女人月事時血流得那麼多,何況她還是個孩子。我見她嘴唇都白了,她硬說沒事,死也不去醫院,就窩在床上躺著。”

“你先別急,”她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背,“小正既然說沒事,大概以前也出現過這種情況,待會兒我自己進去問她,你別跟進去。”

“好吧。”

看著晶晶關上門,楊鵬搓著雙手來回走,用鞋底磨地毯,傭人董阿姨今天休息,情急之下,他隻能想到葉晶晶。

一會兒,門開了,葉晶晶探出頭來,“楊鵬?有止疼藥沒有?”

“啊?有吧,我找找。”他手忙腳亂地翻箱倒櫃。

“算了算了,別找了。”晶晶無奈地擺手,“你下去買。要10片止疼片,一盒月月舒,一個熱水袋,一包……”她突然停住,又道:“算了,我去,你幫小正倒杯熱水,讓她喝一點。還有,這裏是地熱樓吧,把地毯掀開一塊地方,鋪上被子讓她躺在地上,會舒服很多。”

“哦,好好。”他跑到客廳牆角就要掀。

“哎呀,笨,鋪在她房間裏就行了。”

“哦。”他用力一拍額頭,“我都急糊塗了。”

“放心,”她放緩聲音,“她沒事,女孩子的毛病,很正常的。我去買東西,你先倒熱水。”

等晶晶回來,給楊正喝了月月舒,灌好熱水袋,把她挪到地上睡下,已經一個小時過去了。看到女兒睡著了,臉色稍稍恢複了點血色,楊鵬鬆了口氣,腿軟地跌在沙發上,心有餘悸地道:“我從沒看過女孩子來月事這麼嚇人。”

葉晶晶翻白眼,“你能見過幾個?小正還不算嚴重的呢,隻不過血多一點,以後你幫她記日子,快到的時候就提醒她吃藥,知道嗎?”

“哦。”

“還有,小正跟我說你走到哪裏都帶著她,她皺個眉頭你就要問半天,啊呀一聲你就要送醫院。拜托,她十二歲了,以前沒有你照樣活得好好的,不會突然變成玻璃娃娃,別這麼緊張兮兮的好不好?難怪孩子肚子疼也不肯出聲。”“我……”他紅了臉,“我隻是想彌補一些以前沒有盡到的責任。你知道,我虧欠了她那麼多年……”

“我知道,可你也要知道,現在的孩子比我們小時候早熟多了,他們可不願意整天跟在父母屁股後麵轉。況且你每天不是工作就是談生意,她跟著你悶也悶死了。小正嘴緊,不喜歡說話,很多事她不說你要細心觀察。”

他為難地皺眉,“我是男人,再怎麼也不可能有女人細心,你看我哪像細心的人啊?”

“那還不簡單?找個女人照顧她不就結了。”

“我請了家政,可是我覺得小正不是很喜歡董阿姨,她都不怎麼搭理她。”

“嗤——”晶晶笑著搖頭,“我是指給她找個媽媽啦,家政再好,畢竟不是親人啊。”

“啊?”他傻掉,騰地紅了臉,訥訥地道:“我、我沒想過。”

“你現在事業有成,生活穩定,孩子也回到了身邊,是該考慮的時候了。我知道一家很不錯的婚介所,你可以考慮去相親啊。啊——”葉晶晶突然一聲尖叫,相親!糟了糟了糟了……她今天約了跟孫沭陽相親。

“糟了,過點了,糟了糟了。”她一邊叨念一邊起身,抓了皮包就走。

“唉?晶晶,晶晶,你去哪兒?我送你。”人已經殺出門了,哪裏聽得見。

快快快,葉晶晶一路瘋跑,出租車呢?快來,快來。遲到了啊,已經遲到了啊,她的第二十八次相親,她的必勝,她未來的老公,她一半的房子一半的車一半的存款……

“晶晶,”楊鵬開車追上來,“上車,我送你。”

“砰!”她關上副駕駛的門,繞過去把他從車裏拽出來,“車借我,晚點還給你,你回去陪小正。”“砰!”又關上門,連反對的機會都不給他。

“唉……”他伸出的手隻抓到車子排出的尾氣,“唉!”他無奈地搖頭歎氣,怔怔地站了會兒,不由得失笑,剛剛,她說給小正找個媽媽的時候,他還以為,以為她在暗示她自己。嗬!原來她說的是婚介。相親?他從來沒想過;女人?他從來沒缺過。有錢並且長相不算差的年輕老板,身邊怎麼會缺女人呢?隻是,這麼多年來,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卻沒有一個讓他產生歸屬感,讓他有家的感覺,因為,他早就把自己的家弄丟了。現在,他把家找回來了,也找回了女兒,為了孩子,也許是該考慮成家的時候了。

晚了,她來晚了,當她披頭散發衝進約定餐廳的時候,隻看到一張空空的桌子,侍應生給她一張字條,說是坐在那張桌子上的先生留給她的,上麵隻有一行字:我不喜歡不守時的人。

侍應生還說,七點整那位先生就離開了,一分鍾都沒有多等。我呸,他以為他孫沭陽是什麼人?比他有錢比他大牌的男人她葉晶晶又不是沒見過,還不是照樣等了?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總經理嘛,襥什麼襥,這是相親,遲到是女人的權利,他以為除了他她就找不到別人了?

哼!葉晶晶揉爛了字條,塞給侍應生,“幫我丟進垃圾桶。”然後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走出餐廳。

但在坐進駕駛座的一刹那,她突然感到一股疲憊和挫敗鋪天蓋地地朝她壓下來。她的第二十八次相親,又失敗了,其實,既然已經有了二十七次的失敗,再多一次似乎也沒什麼,但她就是覺得鬱悶,鬱悶到鼻子酸酸地想哭。新一年的開始,本來強烈地期待著會有新的希望、新的進展,但卻又以失敗告終,而且連麵都沒見到,該死的,真窩囊!

她掏出手機給陶江平打電話,“江平,我是晶晶啦。”

“晶晶,”江平聲音輕快,“我剛想撥給你,你就打過來了,咱們是不是心有靈犀?告訴你啊,我找到男朋友了,他叫培榮,培養的培,光榮的榮,跟我們是一屆的,當年就住在咱班男生宿舍的隔壁,你有印象嗎?”

“沒有。”她把額頭擱在方向盤上。

“我也沒有唉,當時在餐廳,我剛跟第五任男友分手,他認出我來了,你說巧不巧?”

“巧。”

“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我看你也別拚命相親了,沒用,說不定緣分就在前麵等著你呢?”“或許吧。”

“不說了,等一下去約會,我覺得跟培榮在一起還行,挺高興的,沒什麼轟轟烈烈,卻也沒什麼別扭的地方。人嘛,還得學會知足,知足常樂是不是?所以啊,你也不要太挑剔了。”

“嗯,我知道。”

“好了,真的不能說了,要遲到了。拜!”

晶晶對著電話裏的盲音,喃喃地道:“拜。”好久好久,她輕聲一笑,仰起頭,等著眼角兩滴淚珠緩慢地滑下鬢角。她不知道為什麼要哭,決不是因為孫沭陽,更不是因為江平找到男朋友,也不是因為想到項華南,也許——隻是因為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