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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晴美心煩意亂的遊走在蘭桂坊,找過一家又一家的酒吧,仍然沒有找到範哲。
她的耳邊,響起梁漢城說的話,這時她才知道,原來範哲最近一直活在矛盾、痛苦的掙紮裏。她愛他,可是又不想繼續看他痛苦。如果說她的退出,可以成全他,那麼好吧。她一個人痛苦,至少,可以看到他幸福。
她不忍心看他如此掙紮,隻有先行退出,讓他徹底忘了他,這樣,他才有空白填補新的幸福。
終於,在一家名為“夜歸人”的酒吧裏,看到了已經喝的半醉的範哲!
她走過去,一把奪過他手裏的酒杯:“你就算喝完這裏所有的酒,喝死你自己,就能解決問題了嗎?”
範哲不看她,搶回酒杯繼續喝。
“你以為把自己灌得爛醉,就能得到紫珊了嗎?你以為你死守了六年,死不放棄,這樣才夠犧牲夠偉大,夠資格跟言寒抗衡,天底下哪有這樣一種愛,讓人不分黑白、不講道理,人家對你越壞你越愛,不可理喻到這個地步,一句話不說就可以了嗎?這哪裏是愛?根本是自我虐待!”
他依然沉默,晴美的心湧起憤怒。
“你想喝嗎?好,我陪你喝!但喝完這杯,希望你能把我今晚說過的話都忘掉,我不想你再煩。”端起他的酒杯一仰而盡。辛辣的感覺一路滑進胃裏,燒灼的感覺令她皺起了眉頭。
“不要喝了。”範哲拿過她手裏的酒杯,“我送你回家。”
“找個地方吧,我有話想說。”她的眼裏,是從未有過的堅決,看在範哲眼裏,竟然覺得膽戰心驚。
車子在太平山頂停下。
這個地方,對她有著特別的意義。就是在這裏,她看到了他的哀傷,就是在這裏,她獻出了她的初吻,也是在這裏,她遺落了她的心!
他把談話的地點選在這裏,是預料到她要說什麼了嗎?還是,他也終於決定要斬斷這一團亂的關係?
兩人沉默地在一塊平坦的大石頭上坐下,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半晌,晴美開口了。
“我一直認為,不管前麵的路有多難走,多一個人一起肯定不一樣。我以為隻要我守著,等著,就會得到我想要的結果。今天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不過是我的錯覺……”
範哲的身子動了動,仍然沒有開口。
晴美的心裏泛起苦澀:“一個人,就算多不坦白都好,感情的事,始終騙不了自己……在這段日子裏,我就像患了末期癌症一樣,一時像世界末日來臨,很灰暗,毫無希望。但一時又被你發現一種新藥,可以起死回生。當希望重燃的時候,又發現病複發了,結果還是無藥可救……”
“對不起……”範哲終於開口,說出來的卻隻是抱歉。
“不用說對不起,當你覺得虧欠,隻是因為不愛……”好悲哀啊,他始終是沒有愛過她?
“我說過,我需要時間……”
“我給過了!我給你時間去忘掉她,給你時間來愛上我,結果呢?時間隻是成了你日複一日哀悼過去的借口。而我……在你麵前,我成了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隻會聽命令行事的布偶,我不需要有思想,不需要有感情!你知不知道你每次給我希望,然後一手摧毀它,我心裏有多難受、有多傷心?”
兩個人,從來沒有這樣深入的聊過彼此內心的感受,範哲也是第一次了解到,他的搖擺不定把晴美傷的有多重!
心窩處,突然有痛在蔓延,因為她的哀傷。“真的……對不起……”除了抱歉,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不用說對不起,在你的立場上,你沒有做錯,你隻是不愛我。”她要的,也隻是他的愛而已。
“不是!”直覺的脫口而出。
“不是?”不是什麼?
“……”他想說他心裏有她,他想說他已經在努力忘記紫珊。可是,如今這些話說來,都仿佛是為自己的行為狡辯,多麼蒼白無力!
嗬……兩個人步伐不一致根本不可能走下去,可能從一開始就錯了。不論何時何地,隻要紫珊一出現,她安晴美還是會被一棒子打回地獄。
“晴美……”他看著她,很深很深的看著她,“再……試一次好嗎?”
晴美緩緩的搖頭:“強求沒有用,試幾次都是一樣,我還是要麵對一場悲劇!兩個人陷在困境裏這麼久,總要有一條出路的。”
“你的意思是?”他的心,很慌,很亂。從沒有如此害怕過。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執意要讓你的人生因為一個女人從此停滯不前,我沒有力氣再奉陪,我退出!我成全你的單戀,成全你的癡心,從今以後,我不想你再煩。”
她知道,他一定也很痛恨,搖擺不定的自己。麵對她的時候,他時時會糾纏在自我厭惡之中。與其這樣,倒不如她替他做出決定。
“不要……”不要離開。
“人都是自私的,愛情是一場遊戲,不是你贏,就是我輸,總會有一個是受害者。我……很慶幸,至少,那個受害者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