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這心都聽得揪起來了。

奪儲,這是搞著玩的嗎?別說賈府如今也就是國公府的門第好聽,實則根本沒啥權勢,就算有個賢德妃娘娘算是有點聖寵,那也是唬人的,隻能算是聊勝於無吧。現在二房倒黴催的,賈母看著也為他們著急,可是,也沒有這麼上趕著往死路上跑的!

賈母急怒之下,一個巴掌拍到了王夫人的臉上,同時大大地啐了她一口,大罵起來:“糊塗油蒙了心的死娼婦!你要作死你自己找繩子上吊死去,何苦帶累我賈府一門?”

王夫人見賈母這一臉急怒的樣子,都來不及為自己的臉委屈,隻是心想:壞了,話說得太快了,這老太婆接受不了啊,得先穩住她。

王夫人急忙說:“老太太,不是兒媳非要行此非常之事,而是,娘娘也為難啊,宮裏的事情,老太太你是不知道,不是心如止水,與世無爭就能平平安安到老的,娘娘不拿主意不站隊,遲早得叫人家疑心,叫人家一掌拍死,還不如索性投靠了一方,若是賭對了,說不得還是一條飛黃騰達的路子。”

賈母瞠視著她,說:“我就不信,元丫頭在宮裏好好地不招誰惹誰,誰會非要叫她死?都是你們這些娼婦挑唆的!為了和老大家爭的一口子閑氣,就要去外麵招禍,我打死你!”

說著,賈母舉起手裏的拐棍,沒頭沒腦地往王夫人身上砸去。

王夫人雖然吃痛,卻一聲不敢大聲,怕招來其他的人看見聽見,這奪儲可是了不得的機密大事,就是叫個丫鬟聽去了也不妥。幸虧這是在內室之內,隻有賈母和她兩人而已,這也是賈母之前的考慮,因為說要將平生的體己都給寶玉,怕叫大房那邊的人聽去了吵鬧,沒想到王氏因為得了這個大便宜一時得意竟然說漏了嘴,把娘娘等人密謀的事都說了出來。

賈母打了一陣子,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手腳都不甚有勁,雖然是用拐棍打,也打得自己氣喘籲籲,看兒媳委頓在地上任憑毆打,毫不反抗,反而沒勁兒,也就歇了手,指著她厲聲說:“說!除了娘娘,你們還勾搭了哪些人摻和在裏麵?”

王夫人被逼不過,隻好嘰嘰咕咕給賈母說了一通,大概就是,今上有三個兒子,卻遲遲未立儲君,大皇子雖然文武雙全,卻出身平平,乃是今上年輕時和一個先皇的妃子搞出來的,所以,今上雖然屬意大皇子,意思卻不夠堅定,二皇子身體孱弱,人也不聰明,故而雖然是皇後所出,今上卻沒打算叫他承繼大統,至於元春在背地裏支持的三皇子,則是如今執掌六宮的貴妃所出,長相好,也有點小聰明,但是,脾氣實在是有點跋扈飛揚,沒有仁君之風,故而今上在這三個兒子中間徘徊,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不好,以至於儲位遲遲未決。拖到如今,今上忽然染了惡疾,這形勢就微妙了起來。據王夫人的見識,自然是元春站對了隊伍,儲君之位莫非三皇子莫屬了!眼見這潑天的富貴就要落到頭上來了!

賈母氣得渾身打戰,指著王夫人的鼻子罵:“你個沒見識的,哪裏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變化曲折有多少!奪儲,就算是事成了,也沒你們想的那般好,不是名正言順登上那個位置的,你就不怕到頭來他反而拿你們幾個陣前卒做替罪羊,來平息天下人的議論?”